当面锣对面鼓已经敲上,当着众人也后退不得。潞王说不得转了转念头,先瞅了一眼那管家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管家此时已经不含糊了,闻言脖子一梗道:“我们武清伯府家大业大,我也跑不了——你小子先说,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凭什么就得让你认识?”
潞王见他听话听音都不会,且鼻孔再次朝天,脸色不由得一黑,吩咐自家护卫道:“先给他一些耳雷子让他清醒点。”
那护卫憋着笑,揪住那管家脖领子,一顿嘴巴子打的他摸门不着。王立发以及众茶客心里这解气就别提了,站在后边的老少爷们叫好声不绝于耳。
那管家气的浑身抖颤,一边挨揍一边嘴硬道:“好!打的好!你这厮不是打我这小人,你打的是皇爷的脸面!好!有种你把我打死!”
朱翊镠听大伙儿叫好,这心里也觉得很爽——猛然间发现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了。又听这管家嘴硬,他努努嘴道:“别停啊,我说了打多少个了吗?”
那护卫用力板着脸,下手越发重了,那管家先是气的发懵,后来见真的镇不住对方,又软了下来,张嘴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叫李安,是伯爷的二管家。别打了!我服了!”
朱翊镠听了,脸色一板道:“你一个伯爵管家,就敢作威作福?你还敢说打你就是打我皇兄的脸面?我皇兄最重民意、民声,你这横行霸道的样子就是给我们宗室抹黑!”
李安一听“皇兄”二字,立即知道这位是朱翊镠,那膝盖软的如同面条一般,潞王护卫使劲提都提不起来。见弯着腰打不太得劲,就把手松了,让他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茶馆的看客们又是一顿大哗,嘿!今儿来着了,这黑脸小伙子原来就是皇帝爷的亲弟弟,怪不得长得这么帅气,还有正义感,慈圣太后好啊,怎么就生了这两个人中龙凤呢!心里嘀咕,但在亲王威压之下,除了开始的时候惊讶出声,就没有叫好的,一时间满堂就听得那李安磕头砰砰直响。
朱翊镠见他老实了,招手叫那两个巡警过来。等他们大礼参拜了,他笑道:“这两个打人的狗才你们送到兵马司去!让他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谁要是找后账,你们找我来!”看客们憋不住,又是满堂喝彩,那两个巡警一脸激动的答应了。
潞王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满脸是血的常二爷,指了指他道:“你这怂包,没那血性就别先动手打人哪!算了,今儿你遇到我算有福,你——赔钱!”最后一句指着那李安说的。
脸颊红肿不堪的管家战兢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潞王护卫接过来倒出来一看,一把闪亮的龙元,还有一大叠银票,也没数就都递给那常二爷。常二爷满脸泪水,躬身接过。
朱翊钧见处理完事儿了,站起身道:“哎,喝个茶却被这杀才扫了兴,走吧。你——把茶钱付了。”被指着的护卫听话就要掏钱。
王立发见机不可失,忙上前两步,一个头磕在地上,喊道:“今儿见了亲王的驾,是小店的荣幸!还请莫折煞小的,您千万莫给钱!”
潞王眼里哪有这等人物,充耳不闻往外就走。王立发在身后道:“亲王爷!您行行好,这李管家还要霸占了小店,您给说句话吧!”
朱翊镠开始没注意这李安一行要霸占裕泰茶馆的一幕,闻言停住道:“哦?这厮还有这等事?此为皇兄严禁者——你还真是有胆子呀,我都不敢干的事儿你还真干哪!”
这话倒也不假。朱翊钧深知这封建王朝发展经济最大的弊病在何处——这些年三令五申,凡宗室、勋贵、官员有依仗身份强夺产业,严重干扰市场秩序的,抓住一个最轻也是夺爵罢官,早就形成了一条高压线,也就是武清伯这一家子混不吝脑子里才没有这根弦。
那李安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几句又没胆子。朱翊镠看他那熊样,也没有继续蹂躏他的兴致,就让那王立发拿出纸笔。
等笔墨准备得了,朱翊镠手持毛笔,力透纸背的写了“裕泰茶馆”四个大字——虽然小时候练过,但开府后基本告别文房四宝,这字儿略有辣眼睛的效果。
字儿虽然丑,那王立发却一点不嫌弃。激动的泪流满面,一叠声的感谢,同时一个劲儿往那纸上吹气儿。就听那朱翊镠掷地有声道:“你把本王的字儿刻成牌匾挂上,只要你正当经营,谁敢给你摘了这匾,本王我摘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