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这个梦把真凶揭示的清清楚楚。张居正清清楚楚的记得,万历五年的年底,魏朝受皇帝指派去了一趟江南。有人说他去了南京——冯保的老巢就在那里。
没有人跟自己解释,尽管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张居正万难相信是皇帝指使冯保——但凡有一丁点的政治智慧都不能这样做。但是,冯保暗杀了张文明,皇帝却没有处死他——张居正想到这里,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从心底掐灭掉。
也许,董剑雄就是最后的真凶,张居正这样想。自己的爷爷死在小辽王手中——那荒唐的王爷不停的往他肚子里灌酒,就那样活活的灌死了他。
那真凶直到辽王府败落了,才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张居正现在回忆起来,他爷爷应该是张家最宠爱他的人——远超过自己的父亲。
于是,辽王在被人弹劾的时候,他轻轻的推了一把,就把整个辽王一系扔进了深渊。嗯,写揭帖的那个人,不会放过这件事——刘台案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亲王们的反攻倒算才会要了自家满门的性命。
不知道国安局查出来揭帖案的黑手没有,锦衣卫改的国安局、军情局——还有张居正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暗卫不知道查的怎么样。
张家应该被诅咒了吧,不知老夫将来是个什么下场。是像自己的爷爷、父亲那样死于非命,还是寿终正寝?
秋虫唧唧,扰乱了张居正的思绪。好多年来,他没有伤春悲秋的余裕。而在此时,万历十年的一个秋日凌晨,凄然之气却猛地兜上心头。
身边的美人嘤了一声,张居正才发觉自己的手用的力气有些大。他侧过头,看着垂泪欲滴的美人儿,又恍然发觉,从皇帝上次过来看望他之后,他在床笫之上,已经暴殄天物多日。
他示意那女子解开衣服,用自己皮肤松弛而又枯瘦的手指在她充满弹性的身体上游走了一会儿,稍有振作之后,他又示意一下,并轻轻闭上了眼睛。
随着那美人的动作,张居正再次长出一口气。他翻过身,拱起自己的后背,静待那一阵阵舒爽如期而至。
万历十年的八月初三,上御朝。都察院副左都御史贾三近弹劾张学颜的奏章被皇帝发付廷议。张学颜在“空饷案”中,利用其枢密院的影响力,对翁大立和贾善言等团伙的军械生意大开绿灯,受贿七万两——都察院已经究问明白,办成铁案。
张学颜为人能力很强,时人认为他工于心计。他不仅在辽东配合李成梁立功无数,且曾在两京、山东、陕西任上,清算外戚庄田厘金,查获官民屯垦,极大的减轻了民间税赋,算是万历朝一个能臣。
然而,能臣的身份并不能挽回君心对腐败的痛恨,张学颜被判绞监候,秋后行刑。张居正听到皇帝冷漠的说出判决意见,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激荡不已。
张学颜是朱翊钧抓吏治之后,文臣中被判死刑最高位者。昔日云南巡抚王凝在缅甸之战前被杀,天下官场震动。如今副枢密使,一品大员被判绞刑,对文武百官的震慑将远超王凝的判决。
张学颜卷入空饷案刚被拘押的时候,有些人以为风向要变,接连上本弹劾张学颜和王宗载,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被皇帝接连训斥,大骂他们见风使舵,无耻之尤——闹了个灰头土脸。
随后宫中宣布,张居正最小的儿子张静修尚寿阳公主,“揭帖案”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就在大明的官场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学颜案宣判完了,张居正正要回政事堂办公。朱翊钧留他道:“老先生,张子愚有大功于国,虽然功过不能相抵,但你代朕去狱中看看他,表达朕的惋惜之意——顺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张居正听了,悚然一惊。他不知朱翊钧此言何来?朱翊钧见他疑惑,笑了笑道:“有人在朕身边说他工于心计,这人还真是有些花样。你就去问他取死之道——让他如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