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让李时珍进京,其实是相中了他所创造的人为分类方法,这是一种按照实用与形态等相似的生物和矿物,将其归之于各类,并按层次逐级分类的科学方法。
在朱翊钧看来,李时珍能和祖冲之并列,在世界科学史上享有崇高地位,根本不足为奇。《本草纲目》虽然谬误不少,但其科学分类方法比西方现代植物分类学创始人林奈的《自然系统》早了一个半世纪,被誉为“东方医药巨典”。对世界医药学、植物学、动物学、矿物学、化学的发展产生的深远的影响,可谓无远弗届。
后世的生物学学生,将界、门、纲、类、科、属、种七种分类背的滚管烂熟,觉得天下万物井井有条,想当然的就认为此种分类方法很简单。
殊不知在人类文明史上,分类学正是科学的萌芽之始。中国人之所以将科学命名为“科学”,即取意“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的客观规律的分科之学”。一句话,无分科无以成学!
华夏先民最早的生物分类记载于西周,比西方科学家林内的生物分类方法少了两种,却领先两千年。
之后的中国分类学思想体现在诸多文献之中,而最为璀璨的,即为《本草纲目》。无论其中记载了多少谬误,仅在生物、矿物分类学上的思想,足以光耀千古。
朱翊钧在后世党校的学习内容,不仅是简单的飞梭和珍妮机诱发工业革命之类的初中历史。
他记得很清楚,一次在党校上课时,一个年轻的女教师旁征博引,讲述了欧洲贵族和部分附庸风雅的资产阶级,在地质、矿物、生物乃至昆虫等方面的爱好研究,大大促进了新的地理发现,并为现代科学奠基。
后世工业革命和启蒙思想催发的第一批成果,即为欧洲有闲阶级流行的科学考察和探险。
他们一方面资助数学家和科学家,一方面自己也从事地质、矿物、生物等方面的粗浅研究,这直接诱导了化学和物理学的大踏步前进。而最开始的那批有钱人,都是从看似简单的地质、矿物和生物分类开始做起。
后世达尔文曾受益于《本草纲目》,将之称为“中国古代百科全书”。——而后世的某些中国人,那些拿着《大英帝国百科全书》、《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放在书房内的附庸风雅之徒,何曾有一个在旁边放着《墨经》、《本草纲目》、《考工记》、《水经注》、《梦溪笔谈》、《天工开物》等等数之不尽的中华瑰宝?
朱翊钧让李时珍返京,除了要利用这个时代为数不多具有科学素养的大脑之外,还要利用他喜欢考证、钻研的性格,从事对牛痘的研究。
明代嘉靖初年之后,天花在帝国广泛流行。朱翊钧在万历二年初曾经接奏报,宁国府有医名傅思川者,掌握“人痘熟苗”之法,以为小儿种痘获利,“百余小儿种痘,仅一、二不存。”
朱翊钧不知道的是,从傅思川手中流传出去的人痘术,简直是以光速传播到阿拉伯世界,又把西方从天花肆虐中给挽救了出来。
人痘曾经被大哲学家伏尔泰这般评价:“我听说一百年来,中国人一直就有种痘的习惯;这是被认为全世界最聪明、最讲礼貌的一个民族的伟大先例和榜样。”在西方思想启蒙发生之时,若没有傅思川的人痘术,不知多少人才将死于天花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