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淮余盐案尘埃落定,督察院、大理寺、刑部众官再次感到了久违的加班的快乐。此前在“严打”中锻炼出来的一批业务骨干,如同流水线一般,根据锦衣卫移交的材料整理卷宗,提审人犯并做出判决。六科被皇帝训了一顿,也不再“中梗阻”,复核的也很快。葛守礼、李幼滋和王之诰都获得了皇帝嘉奖赏赐。
朱翊钧虽然知道两淮盐运司和南京魏国公府勾连有年,但此次扫清两淮盐政,不宜将范围无限扩大。
经与张居正商量,也问了问李太后意见。最终下旨对其他盐运司予以警告,重申余盐之弊。同时下旨,对隆庆六年方继承魏国公爵位的徐邦瑞予以申饬。
徐邦瑞这倒霉孩子一直被自己亲爹老国公徐鹏举当捡来的孩子养。他爹当年挖门盗洞,想来个废长立幼,把自己的小儿子徐邦宁给立为世子。
但徐鹏举太蠢了,同一件事儿拜托两个人办。第二个办事人也很蠢,到处打听,最后被第一个知道了。第一个被他拜托的礼部官员姜宝见事机不密,反手参了徐鹏举一本,属于自首加举报。
徐鹏举被朝廷严厉警告、罚俸,徐邦宁亲妈郑氏魏国公夫人的诰命被朝廷剥夺,徐邦宁被治罪。
徐邦瑞一看脸皮都撕破了,怕被暗算,呆在北京兵部实习,一直等到徐鹏举不行了才回家。
总算熬死了老爹,徐邦瑞在隆庆六年承袭了魏国公爵位。这才美了不到三年,一道严厉的申饬旨意险些给他吓尿了。
圣旨中说的最重一句是:“魏国公世受国恩而不思图报,护庇鼠类,阴坏盐政,视朝廷峻法于无物,汝家视朕之刀不利乎?”
虽然圣旨最后仍像历代皇帝对魏国公家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让魏国公自行处置家人,闭门思过一月,罚俸一年,以为惩戒。
但圣旨中杀气腾腾的这一句,还是让徐邦瑞在传旨中官魏朝面前哭出了声。
毕竟,杨炳、李环等腌制好的人头刚路过南京不久,当时徐邦瑞作为南京军方老大,还带着大伙儿观摩了一番,并做了一个简短的“警钟长鸣”报告。
虽然在魏朝面前怂的不行,徐邦瑞转头就把这几年为了家产和他相争的亲戚、幼弟身上直接扣上一盆屎,把勾结两淮盐司的事儿推到他们身上,全收拾了。
这倒也不全是冤枉他们,因为徐邦瑞为了躲他老爹的毒手,在京师兵部实习了好多年,这些糊糊事儿确实不是他起的头,这些被收拾的几乎个个有份。
传旨的魏朝头一回出外差,就把家人两辈子的花销赚了出来。他是皇帝身边人,徐邦瑞必须会来事儿啊。万两黄金一下子撂倒,魏朝晕乎乎加提心吊胆回了京师。
等问了自家干爹张鲸,才知道这事儿怎么办——八千两献给皇爷,一千两花一半五百两买礼物给两宫太后,另一半给张鲸一派的宫内上下大珰,剩下的一千两才是魏朝自己的。
本来魏朝还要给张鲸五百两,但此时的张鲸哪看得上这点小钱,正经是笼络住自己这个在皇帝身边的干儿子才是正办。笑着点拨他道:“你跟皇爷说魏国公给了多少没有?”
魏朝道:“没问干爹前,我哪里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