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撒,映入了乱神的眼眸,眸中的场景十分融洽,午后渔家垂钓,透露着一股平和闲适之意。
只是,伴随着山中越来高涨的厮杀声,这副宁静的画面,却怎么都有些诡异。
“你是说我怕了?”
一阵寒风从江面袭来,还带着丝丝的血腥味,乱神举起了手中长剑,杀意肃然。
怕!
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从久远之前开始,便从未出现在乱神的心中。
稷下学宫第一剑客!
自从少年时获得这个名号以来,路舟一直便这个名号所带来的荣耀所笼罩着。
十数年来,未曾有过挫折。
然而便在那一晚,路舟领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眼前的墨家大统领,对方面临六剑奴时,那股举重若轻的感觉,是路舟从未有面对过的。
隐隐之间,路舟的心中带着一股惧意。
甚至,路舟不敢向前一步,眼前之人便像是一把尖刀,会将这么多年来,沉浸在荣耀之中的幻想所戳破。
这样的一段距离,对于路舟这样的绝顶高手而言,数息可至。只是现在,他却是连举着手中那把足以自傲的长剑,都显得有些艰难。
“罗网让你过来,是想要杀掉我,还是想要拖住我?”
鱼竿微动,似乎水面之下,已经有了鱼儿上要钩了。只是赵爽却不着急,缓缓一句,问了一个对方似乎根本不会回答的问题。
檀音将欧阳诸护在了身后,与赵爽拉开了距离。护卫欧阳诸,是檀音此来唯一的目的。所以,她不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之上,受到太多的牵连。
罗网即是为了赵爽而来,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分薄太多的力量。
只是,她与赵爽之间保持足够的距离。
乱神看出了那位鲛人首领微妙的心理,他们虽然是一拨人,可却不是同心。
“有什么区别么?”
暂时掩盖下刚才的那个问题,将那股不愿意面对的心悸之感埋藏在心渊深处,乱神回答很是简便。
“如今天下,能够影响到大势的国家,在秦。只要那边分出了结果,活着,怕是不如死了。”
眼前的战场看似硝烟滚滚,然而再喧嚣,也不过是另一场争斗的缩影,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
水面之上流水痕迹正被水下的异常所搅乱,波动着。话音一落,水面之下,一条藏青色的大鱼咬着鱼钩,顺着水面一跃而出,落到了赵爽的手中。
“你说得不错。”
眼前那位一直坐在河岸边的墨家大统领将鱼放在了身旁的鱼篓之中,站了起来,回过身来。
便在这一刻,乱神心中浑身气息一收,防备着,这位墨家大统领的出手。
只是,事实的发展与他想象之中的不同。墨家大统领并未如他所料,悍然出手,一解危势。
“只是,并不全面。”
如寻常渔家一般,在收获完毕之后,将鱼篓提在了手中,他缓缓行来。
乱神在前,整个人都绷紧了。额间,一滴汗水从面颊上滴落。
身后,一股强大的剑气,充斥在天地之间。乱神并没有回头,耳边是自己手下哀嚎声。
这是乱神从未有过的感觉,整个人便像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
眼前的平和与身后的暴乱,仿佛是两幅画,以他为中线,铺展而开。
而处于这中心的乱神,却十分都不敢做,任由眼前提着鱼篓的人缓缓前来。
对方每向前一步,乱神的心中,那股傲气与荣耀所形成的殿堂,仿佛崩塌了一块。
赵爽走得并不快,便如寻常的渔人,只不过修为深厚的江湖人士,总比寻常的人步伐稳健的许多。
乱神与赵爽之间的距离,本来并不长,可是乱神此刻,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直到,赵爽走至近前,乱神忽然惊醒,他手中举着的长剑回转,想要刺出。
然而,这慌慌忙忙的一剑却终究没有使出,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回归静寂,只留下了收剑的声音。
便在赵爽与乱神错身而过时,乱神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他偌大的身躯轰然倒落。
眼眸之中,映照着一副荒唐的景象。
血气浊天,血液挥洒,以罗网刺客的尸体为基点,形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唯有那还未收起的长剑剑锋,依然那么寒冷干净,却是那么讽刺。
檀音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十名身手高绝的墨侠,缓缓收剑,跟随着墨家大统领身边,可更为惊讶的,还是那天字一等的杀手,乱神。
墨家的大统领究竟做了什么,乱神连反击都不敢?
“你们与罗网作对,不知道后果么?”
乱神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却不是跟赵爽,而是他身边的那十名墨侠。这个问题很奇怪,却可以反应出乱神此刻的心声。
“六国的王公贵卿,我等杀了不知多少,还差你罗网么?”
对方的话语轻轻传来,那么淡漠,让乱神面色压抑了许久,筋肉僵硬着,还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还不算无可救药,给你一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够放下乱神,就来跟着我吧!”
墨家大统领停止了脚步,缓缓回身,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便向着远方而去。
只剩下了,依旧躺在那里的路舟,大笑了起来。这笑声中,所掺杂着的情感,是如此狂放,以至于,檀音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疑惑。
等到她转过头来,却见身旁的少年,看着这副场景,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脸上露出了一丝痴迷。
“这就是我们的王所畏惧的人么?”
欧阳诸忽然看向了檀音,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笑容。
“檀音,若是有着这样的大人所指引,我们的族人,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吧!”
“殿下,你.......”
檀音看着近似疯狂的欧阳诸,对方脸上的表情,实在让她有些不适。
“殿下,这里是危地,我等还是按照计划离去吧!”
.......
朱家带着人出了大泽山中,想要追寻那位楚国贵人,却见到了一副混乱的场面。
楚国的公子所带着甲士在外,由项梁指挥着。而在他们包围的中央。
朱家带着农家弟子赶到,附近还有着罗网刺客的尸体。最中心的地域,罗网最后的一名杀手,正挟持着那位贵人。
“立刻放开殿下。”
项梁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只是,罗网的刺客却毫无惧色,他手中匕首,正架在公子负刍脖颈前,微微一动,便能取之性命。
“公子,你的手下让我放了你,你以为呢?”
被罗网的杀手所挟持,负刍却是毫无惧色。他根本不明白,在自己身边跟随许久的侍从,为什要加入罗网?
“为何要叛我?”
负刍的问题,却引得这名刺客大笑。
“在公子看来,效忠便是理所当然的么?我们家世世代代为公子封地上的佃农,祖父如此,父亲如此,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应该对公子誓死效忠么?”
“你为取名亦或是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