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屋陋宇,残林剩水。
那在深山之中的屋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了,老旧的房梁结了厚厚的蛛网,踩上去吱呀吱呀的木板上落满了尘埃。
很难想象,这里便是阴阳家的落脚的据点。一袭蓝色轻纱云纹衣席地,轻纱蒙眼,月神淡然的蹲坐在屋宇外的长廊之上。她的身边,还跟坐着一个小女孩,高月。
长廊之外,稀稀疏疏的下着夜雨。长廊两角,灯火曳曳,与屋外那深得发沉的黑暗相比,就如夏夜萤火,微弱而不足道。
“炼金、幻境、控心、占星、易魂。阴阳术修习的五种境界,月儿,你要记住,阴与阳并不是独立的存在,他们互为表里,互相对立,同时也不断转化,由此阴阳术应运而生。看!”
月神伸出了手,轻轻向前一指。两旁竹笼里微弱的火光轻轻的溢出,火光由明黄转成暗蓝,围绕着月神的手指,轻轻运转。
那微弱的淡蓝色的火苗,在这凄风苦雨之中,却是十分坚挺。雨势向着长廊侵溢,那两撮火苗却是没有就此微弱而熄灭,反而越演越烈之势。
高月睁大了眼睛,看着月神手上这一副超越常识的一幕,目光之中,流光闪烁,那是隐藏在高月年幼的外表之下,对于力量的追逐。不过这目光终究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高月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力量强大,并不是自己可以抗衡。她将自己从机关城中掳来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一直对自己很好,甚至还一直教授自己那神秘莫测的阴阳术,但是高月却能隐隐感受到这番温柔举止背后的别有用心。
围绕着月神手指的两撮火苗,运行的轨迹越来越大,其本身也在不断的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后,那暗蓝的火光猛地一滞,之后,急剧收缩,凝成一团。
高月的心中,对于这一幕,越发的不可思议。月神手中的那火苗,不,已经不能用火来形容了。自那团火苗收缩开始,就已经渐渐失去了火焰应有的特征,不再那么汹涌,暴烈,向外吞噬着一切,而是变得沉静,内敛,颜色也由暗蓝变成了紫色,变成了一个圆球。
月神轻轻一笑,手指微微一弹,那紫色的圆球向外飞去,飞进院落之中,飞进雨幕之中。
高月只见,那紫色的圆球飞出一段时间之后,混入了夜色之中,已经看不见了。只是高月却觉得有些不对,隐约之中她仍然能够感觉到那埋藏在黑夜之中丝狂暴的力量。
下一刻,虚空之中那本已经消失的圆球发出了一缕耀眼的幽光,肉眼可见,有一层淡紫色的光幕开始扩散。在那一瞬间,高月几乎感觉到那圆球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包括这漫天风雨,包括这荒屋小院,甚至包括她自己。
月神轻轻一下笑,手指向前轻叩,那快扩散至两人近前的淡紫色光幕却是悄然之间消散,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一刻,风吹羽下,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看清楚了没有?”月神问道。
高月点了点头,回答道:“看清楚了。”
“那你再做一遍。”
高月按照月神刚才的手法,一一照做了一遍,只是那光幕快扩散至近前的时候,高月却是制止不住。眼看那光幕袭来,月神一笑,这一次,她没有一点多的动作,那光幕却是就此消散。
“南明离火。只是见到过一次,你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你的资质,在我阴阳家年轻一辈,甚至放眼整个阴阳家成立的数百年以来,都可为翘楚。只是,你的力量还很弱小,弱小到就如廊间火光,顷刻消散。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么?”
高月安静的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的内心表露无疑。
“蜃楼之上将有你要的答案。也许有一天,你能够拥有打败我的力量。”月神闭上了眼睛,真气涌动,环绕周身。
高月也闭上了眼睛,按照月神教授自己的阴阳术,开始修习。
晨光熹微,雨已经停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那一刻,庭院之中的寒气犹甚,月神·修为精深,这点寒气又能耐她何?只是高月,却是瑟瑟发抖,身体单薄的令人怜惜。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一切的寒冷。月神睁开了眼睛,她的面前,两位绝色丽人缓缓走来。一如艳火,一如幽兰,正是阴阳家的大少司命。
“你们来了,事情怎么样了?”月神问道。
大少司命半跪下来,大司命言道:“属下混在墨家之中,本想趁机对付墨家巨子。可是属下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墨家的巨子并没有走出那座大山,就已经死了!”
“死了?谁下的手?”月神粉红色唇微张,心中却是惊异,是谁能够杀死墨家巨子?就是月神自己,自忖与墨家巨子交手,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应该是秦太子那边的人。”大司命回答道。
“秦太子么?”听到了这个名字,月神不置可否。
“是的。”大司命回答道:“墨家在之前,邀请儒家的张良前来,似乎是在准备转移的事情。”
“秦军的搜查越来越严密,墨家不转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儒家已经投入了嬴子弋的麾下,张良却还是和墨家的叛逆在一起。儒家小圣贤庄,自从帝国一统天下以来,就一直闭门不理天下事。这次,伏念怕是再也不能安心读书了!”月神讥笑道。
“还有一件事情。”大司命顿了顿,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现在有一个奇怪的传言,说秦太子手中有着一个重要的犯人,正要押往桑海的噬牙狱。”
“什么犯人?”
“道家人宗的忘情大师。”
“呀!”高月发出了一声轻呼,不过随即她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低下了头来。
月神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高月,并没有多说什么。在这个院落之中,这大大小小的四个女人,或多或少的都与这个忘情大师有着牵连。此刻,也都静默不言。
月神忽的一叹,说道:“以那个男人的手段,终究还是败在了秦太子的手下么?”
月神这一呼声之中,七分是无奈,两分感叹,还有一分,乃是深入骨髓的忌惮。从秦太子出身之日起,阴阳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些年,看着嬴子弋一步一步的成长,到了现在的庞然大物,甚至是阴阳家,在其面前,都已经无法保持过去的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