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光大亮,罗锦言还没有生出来。
秦珏身上的衣裳早被冷汗浸透,他依然枯坐在角落里,眼睛中布满红丝,时间于他而言,漫长得如同停滞。
立春端了碗素馅馄饨过来:“大爷,亲家老爷说您一夜没阖眼,又喝过酒,让您无论如何要把这碗馄饨吃了。”
岳父......
秦珏心中一暖,紧接着又酸楚起来,就是因为有这么好的父亲,才能教出惜惜来吧,惜惜从不会刻意做些什么,她更不会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可自从她嫁进来,九芝胡同便日新月异起来,明远堂里更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她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服侍得细致周到,让他没有一点后顾之忧,更不会因为后宅的事情来打扰他。
馄饨雪白如玉,飘着几颗青翠的葱花,点了镇江香醋,吃起来轻爽可口,秦珏稀里呼噜吃个精光,肚子填饱了,大脑也清明起来。
惜惜熬了一个晚上,八成早就饿了,他站起来向产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哇的一声儿啼,秦珏怔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伫在那里,接着,产房的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推开,常贵媳妇笑盈盈地出来,一眼看到呆立在不远处的秦珏,笑道:“恭喜大爷,贺喜大爷,是位公子。”
秦珏赫然清醒过来,急匆匆地问道:“大奶奶怎样了?”
常贵媳妇笑着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守在产房外面的竹喧和莲舟得了消息,已经飞也似的去报喜了。
你们说平安就平安了,没有亲眼看到怎能相信?
秦珏拔腿就要进去,常贵媳妇却抢先一步窜进去,砰的一声,雕花木门重又关上了,秦珏推了推,娘的,居然从里面插上了。
他一拳向门上砸去,就在拳头离门还有一指距离时,硬生生又停下了。
因为他发觉那哭声没有了。
怎么不哭了?
刚才不是还在哭?
而且为什么没有惜惜的声音,生了孩子她不是应该叫他进去吗?
难道......
秦珏的脚立时软了,他硬撑着没让自己坐到地上,砰砰砰地砸起门来。
这次直接是岳母张氏亲自应门,她板起脸来斥道:“我说姑爷,姑奶奶在里面拼着命呢,你就别添乱了,快去等着。”
“惜惜怎么样了?”秦珏急急地问道,面对岳母他还是不敢硬闯的。
“姑奶奶刚生下一个哥儿,这会儿正......”
张氏的话说到一半,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兴奋的喊声:“出来了,出来了,快快。”
张氏哪里还顾得上应付秦珏,转身就往里走,却又不敢进去,以免带了凉风,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秦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和张氏一起,眼睛全都紧盯着昨晚才挂上的百婴闹春厚棉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