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赵楷的预料,开封府城内,仍然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天子脚下的百姓们,依旧在街头摩肩接踵的涌动,忙活着他们各自的营生。大街小巷中的铺子,几乎没有关张歇业的。沿街还有许多人占道设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女子,挎着篮子,装了自家制作的小食果子,穿街过巷的叫卖,其中有一些长得还颇为动人.......
赵楷一行人并没有摆出天子仪仗,而是低调的骑马走在新宋门内的东大街上,一路向西,又从丽景门进入了开封府的内城。沿途所见的,全是繁华不亚于往昔的场面。
而且开封府城的布防,也止步于外城的城墙内的一道木栅栏。开封外廓之外,羊马墙、护门墙一应俱全,羊马墙外还立起了一排阻敌的叉排木。护城河也被加宽了不少。
开封府外城的城墙上面也布满了新修建的各种防御工事,女头墙、叉排木、鹊台(安放床子弩或梢炮的高台)修得密密麻麻。开封府的外墙的底部还开挖了许多便门——这些便门是用来将城内的精兵悄眯眯调出城打反击的!
开封府保卫战不可能是一场“十倍之围”,所以开封府城外的敌人不会比城内的守军多。在这种情况下,缩在开封府城内不出去绝对下策。因为守军众多,还有许多没有跑路的百姓和官员,所以开封府城需要海量的物资才能维持,是很难持久的。也就是说,不可能靠耗军粮把敌人耗走,最可行的办法就是依托坚城打防守反击,用持续不断的突然而又短促的反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当然了,这些用来反击的便门也有可能成为敌人攻入开封府城的破口。而李纲、宇文粹中也早就有了对应的办法。这些便门在不用的时候,都用塞门刀和拒马枪封堵了。而在便门之内还堆放了许多填满了泥土的草袋,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完全堵死便门。
另外,在开封府外城的城墙之内,还清出一圈土地,挖了一道不很宽,但却非常深的内壕。内壕面向开封城内的一侧,又竖起了一圈木栅栏。
而开封府城的城防设施,似乎就止步于这到木栅栏。
木栅栏外,是严防死守的防线。而木栅栏之内......是中世纪最繁荣、最安逸、最富庶的市民生活。
李纲、宇文粹中花了大力气修建的开封城防体系非但没有让这座山巅之城内的人们感觉到日益迫近的战争威胁,反而让大家伙更加安心了。
当赵楷一行人沿着东大街走到大相国寺和州桥瓦子的时候,他发现大相国寺和州桥瓦子内外都是人山人海!而附近的汴河之内,则是纲船客舟首尾相连、帆樯如云!
这等繁华场面不仅把郭天女和西门大姐两个“乡下寡妇”给惊呆了,不时发出会招来一阵鄙夷目光的惊呼,连赵楷这个开封之主都觉得匪夷所思......不是有许多人已经跑路了吗?怎么看上去比原来还热闹?
“这,这怎么比原来还热闹?怎么有那么多人?”
当赵楷一行人从东大街拐上宽达200步的御街时,终于稍稍远离了市井的喧闹和繁华,可以向落后自己一个马头的宇文粹中问话了。
“回禀陛下,”宇文粹中笑着道,“有人去,自然有人来。开封府的显贵们往东南去了,河北的富户官户,则都来开封府来避难了。”
“什么?”赵楷愣了又愣,“他们怎么来的?不怕被金贼掠了去?”
宇文粹中道:“陛下,现在河北西路一带的金贼都撤了,只剩下浚州郭药师一部。而且这郭药师也只守着黎阳、卫县、临河(属于开德府)、内黄(属于大名府)四个县,也不怎么扰民,也不出境骚扰朝廷的地盘。所以河北富户官户的南下之路,早就已经畅通无阻了,广武桥(广武山浮桥)那边天天是车水马龙。”
“他们怎么不去东南避祸?”赵楷又问。
“东南哪儿有开封府好?”宇文粹中道,“况且现在战局尚可,到处都谣传议和在即......大不了就是个澶渊之盟,以后就能过太平日子了。所以河北的官户、富户们也不愿意跑太远。”
“那,那供应呢?”赵楷眉头紧锁,“那么多人,还有许多勤王军......对了,勤王义军都在哪里?朕怎么没见着几个?”
宇文粹中又道:“托陛下鸿福,这些日子雨水充足,汴河、惠民河、蔡河水位回升极快,东南漕运已经恢复。而且太上行宫也帮着朝廷督促东南各路筹集物资,往开封府这边发运,所以供应非常充足。
另外,截止昨日勤王义军陆续到了有12万,开封府这边也招募了8万民壮,加上原有的三衙禁军,足有22万人马。其中的10万被李相公领走了,还剩下12万人,都集中驻扎在金华城......”
“金华城?”赵楷一愣。
宇文粹中解释道:“就是在金明池和琼华苑的基础上扩建的军城......原本开封府城内的军营都和百姓的居所混在一起,不大好管。所以李元枢和臣就把行营所管的义军、民兵、禁军的大营移到了金明城,占了琼林苑、金明池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