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的四个心腹,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和赵鹤寿也都松了口气儿。
现在的形势对常胜军极为不利,别看常胜军的车阵挺坚固的,而且还一连击退了赵楷的三波攻势。
但是赵楷的骑兵始终控制着战场,常胜军的步兵根本不敢离开车阵太远,所以无法对后撤的宋军甲士展开追击,也就不能扩大战果。而铁甲兵之间“人挤人”又很难造成重大伤亡,所以宋军虽然被打退了三轮,但是伤亡不会超过二百,应该还有再战下去的力量。
而常胜军因为缺少骑兵,所以也没法突围,只能死守待援......可是常胜军的死守真的能换来得救吗?这事儿谁心里都没底。且不说完颜宗望他们肯不肯放弃富得流油的开封府(开封府城打不下来也没关系,开封府下有十六个县,个个都肥嘟嘟的而且很好打),跑来大名府这里救郭药师。就算宗望的真有菩萨心肠,发兵来救了。郭药师又怎么解释刘彦宗之死和清洗军中刘家人马的事儿?
虽然刘彦宗真的是被宋朝的亲王赵楷给两箭射杀的......但这话菩萨太子能信吗?
另外,郭药师为了抓南京汉儿军当肉盾,又洗了军中的刘家人,还杀了不少!
这事儿又怎么解释?
如果女真人信任郭药师和常胜军,倒也不是问题。可是谁还不知道女真人看不上郭药师和常胜军这样的三姓家奴?
而且金国的国族庞大,生、熟女真加渤海人有两三百万之多,分油水的人已经太多了......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常胜军就显得碍眼了!
所以真正知道常胜军处境的这些人,现在全都有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
“都管,一个沧州和半个沧州对咱们也没甚不同,都给了咱们一个避祸的去处!”
说话的是郭药师麾下第一悍将甄五臣,这家伙四十余岁,一脸的横肉,右侧脸颊上还有一条吓人的刀疤,他管郭药师叫“都管”,那是郭药师在辽国时候部下们对其的尊称,现在只有郭药师真正的心腹还怎么称呼他。
看着比较斯文,像个白面书生,出身燕地大族的赵鹤寿也点点头道:“五哥说得对啊,如今咱手头就八千余人,再交出一千人,便只剩下七千余人,哪里吃得下一整个沧州?还不如先拿下半个,然后静观宋金之争。”
“真能静观?”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刘舜仁闻言摇了摇头,“咱们便是据住北沧州又如何?北沧州无非就是水泽多些、林木多些,靠这些真能挡住金人的大军?而且咱们都有家眷在金人那里押着,真的不管了?”
说着话,他有意无意的看了郭药师一眼。郭药师的独子郭大郎现在就在完颜宗望身边......那可是独子啊!郭药师能不顾吗?
郭药师的另一个心腹,也是几个人中最善于谋划的张令徽拈着胡须道:“都管......咱们不能公开倒向大宋!”
郭天女冷着脸问:“张四叔,咱们不倒戈,围着咱们的宋军能放过咱?他们现在可没闲着,正在架炮筑垒,等他们准备好了......咱们能顶得住?就算顶住了,这一仗打完还剩多少实力?没了实力,金人能放过咱,就算能放过,燕云刘家的人也不能放过咱啊!”
“大姐儿别恼,”张令徽笑道,“老夫说的是不能公开投宋,并没有说不能暗中投宋啊......这也是形势所迫嘛!现在金强宋弱,而沧州之地对金国而言不过是打起来麻烦,也无甚油水,并不是打不了。咱如果公开投宋,金人一定会杀鸡儆猴,咱们坚持不了太久。
反之,咱们如果暗通宋人当个内应,表面上还是大金的官,金人许就睁一眼闭一眼,暂时不来灭咱了......对咱们而言,总是个喘息之机啊!”
郭天女蹙眉问:“宋人能答应?”
“如何不能?”张令徽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朝知道多少女真人的事情?他们知道女真国族有多少人?知道辽东山林之中有多少可以为女真所用的部族吗?知道草原上蒙兀人和契丹残部的状况吗?知道金人内部的派系和政体吗?知道金人的虎将名臣都有谁吗?咱们可以透出去的军情实在太多了!”
郭药师点点头,笑道:“这倒也是,咱们知道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