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并没有挽在李道遂身边,与自己丈夫保持了一段距离。
两人走近后,李道遂目光四顾扫了一圈,发现座位已经满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许国公站起身,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欢迎。
李道遂冷着脸质问:“岳父大人过寿,却不请小婿,是何道理?”
许国公淡淡道:“你父王病重在身,你此刻应该在床前尽孝才是,你的心意老夫领了,赶紧回去吧。”
武承嗣见李道遂脸色阵青阵红,暗暗摇了摇头。此子毕竟年轻了些,还没有认清形势。
他父亲鲁王虽然因为病重,没有去泰山行宫,却一直是沛王坚定的盟友。
这次沛王垮台后,鲁王本来也会受到牵连。
是李治看鲁王病重,这才没有处置他,但鲁王的官职还是被罢免了。
如今长安城中凡是与沛王有点关系的官员都会受到打压、排挤,鲁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许国公府与鲁王府的姻亲关系,如今反而成为了许国公府的负担,许国公自然不待见李道遂了。
李道遂目光四顾,发现没有一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冷笑道:
“本公算是瞧清楚你们这帮人的嘴脸了,我们鲁王府没出事之前,你们可不是这副态度。”
他这句话顿时引了众怒。
太子侧妃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道遂似乎豁出去了,冷笑道:“真是好笑,东宫的太子妃没来,倒是一名侧妃过来参加寿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城阳公主皱眉道:“李道遂,你说话太放肆了!”
太子侧妃更是霍然站起身,从腰间取出马鞭,挥手便是一鞭子过去,当真是说动手就动手!
李道遂不习武艺,竟没有躲过去,脸上被鞭子打的“啪”的一声响,一道红印爬上他的左脸。
李道遂用手捂着脸颊,整个呆住了,似乎被太子侧妃的行为惊住了。
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怒道:“你这不知礼数的番邦女子,竟然在寿诞上动武?”
他这句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却没有谁敢真的说出来。
雅若冷笑一声,道:“来人,给本宫教训他一顿!”
她身后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就要对李道遂动手。
韦大小姐立刻向许国公看了过去,用眼神询问是否要阻止,许国公却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切武承嗣都看在眼里,看来韦家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与鲁王府来个彻底切割。
在坐的宾客中要么是武氏一党,要么是太子一党,剩下的也都是中立派,故而谁也没有阻止太子侧妃的暴行。
李道遂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被人当众暴打。
一名侍卫专门扇耳光,另一名侍卫将他双手掰到身后,用膝盖顶住他后背,好方便自己的同僚扇耳光。
韦家三小姐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就好像被打的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几十巴掌后,李道遂整张脸肿胀了起来,就连武承嗣都有些不忍心多看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忽然瞥见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他感觉眼睛受到一万点暴击,在这种当口下,城阳公主的手竟然又在那名侍卫大腿处摸索着。
那名侍卫虽然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但浑身绷得紧紧的,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忍耐着。
武承嗣一边在内心谴责着二人,目光却一直没有收回,就在这时,他大腿又被人捏了一下。
紧接着“哐当”一声,太平公主的一根筷子掉在地上,只听太平公主笑吟吟道:“吴侍卫,帮本宫把筷子捡起来。”
听到太平公主的话,城阳公主的手闪电般缩回袖中。
武承嗣默默蹲下身子,将筷子捡了起来,趁着起身的功夫,在太平公主小腿上捏了一把,以做报复。
这时,许国公瞧见李道遂嘴角被打出血来,终于开口道:“太子妃殿下,我看戴国公也吃到教训了,您就饶了他吧。”
雅若却是个狼一般的性子,见了鲜血后反而更加兴奋,冷笑道:“是吗?他如果知道错了,怎么不向本宫认错?”
许国公脸色变了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
薛讷忍不住道:“你不停的打他巴掌,他想认错也开不了口啊。”
雅若一双锐利的目光立刻向他瞪了过去,冷笑道:“你是薛玉锦那小妮子的哥哥吧?”
薛讷皱了皱眉:“不错。”
雅若眯着眼道:“你妹妹仗着有周王府撑腰,多次顶撞本宫,你知不知道?”
薛讷双眉一扬,正要反驳,一旁的韦二小姐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位殿下可不好惹,你别和她顶嘴。”
“本宫问你话呢,怎么不答?”雅若语气更加严厉。
薛讷看了韦二小姐一眼,只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紧紧捏着他的手,似乎在劝他忍耐。
薛讷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舍妹顽劣不懂事,还请太子妃殿下多多包涵。”
雅若笑了笑,道:“如果本宫不肯包涵呢?”
薛讷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了。
雅若忽然冲着两名侍卫怒道:“别打了,吵死人了,没听到本宫正在讲话吗?”
两名侍卫吓一跳,立刻住了手。
这些侍卫打的很有分寸,李道遂虽然看起来惨,其实没受到太大伤害。
他急忙爬起身,一句多余话也没说,转身便逃离了大厅。
韦家三小姐深深看了一眼雅若,跟在丈夫身后,慢慢走了出去。
雅若对李道遂早已失去了兴趣,凝视着薛讷,慢悠悠道:“你去把薛玉锦喊过来,让她当众给本宫道歉!”
薛讷陷入沉默。
韦家二小姐用力拉了拉他,低声道:“就过来道个歉而已,也不会怎么样,你去把她叫过来吧。”
薛讷还是不说话。
韦二小姐眼眶一红,委屈道:“这位殿下的行事风格你是知道的,她若是真的发起脾气,我们韦府的这场寿辰就全毁了。”
薛讷一跺脚,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喊她过来。”
雅若喝道:“站住,谁知道你是不是趁机逃跑,你拿一件信物过来,本宫派人将你那妹子喊过来。”
薛讷无可奈何,将身上千牛卫的腰牌递了过去。
武承嗣目光一直都在关注着那些旁观的宾客,能够看出来,他们都对雅若的霸道十分不满,但又不敢站出来说话。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得罪不起东宫。
令武承嗣不满的是,太平公主竟然也在冷眼旁观,还一副看戏的模样。
他很想问问太平公主与雅若是什么关系,但又找不到机会说话。
雅若派了人去叫薛玉锦后,寿辰也终于继续进行,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晏耀升忽然站起身,朝着许国公微笑拱手道:“今日是岳父的五十大寿,小婿别无所长,只会吟几句陈诗滥词,请容小婿献诗一首。”
第三区间一名男子哈哈笑道:“晏舍人是当年的长安第一才子,若是你的诗词都算陈诗滥词,我们大家都不用作诗了!”
张姓男子微笑道:“依我来看,晏舍人文采更胜当年,未必便弱于现在的长安第一才子陈子昂。”
“不错,陈子昂不过是借着沛王的势,别人才都让着他,论真才实学,哪里及得上晏舍人!”先前那人大声道。
武承嗣默默观察着晏耀升,对此子颇为赞赏。
他十分轻易地便带动了气氛,让众人迅速摆脱了太子侧妃对宴会造成的不利影响。
武熙越插嘴道:
“那倒也不尽然,听说晏舍人与陈子昂在洛阳辩论过一次,两人棋逢对手,这说明陈子昂还是有些能耐的。”
城阳公主微笑道:“好啦,你们不要啰嗦啦,本宫还想听听晏舍人的佳作呢。”
许国公笑吟吟道:“贤婿的诗词,老朽也很久没有听到了。”
晏耀升朝着四处一拱手,微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沿着大厅踱了几步,他忽然昂首吟道:
“堂上谋臣尊俎,边头将士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欤曰可。
今日楼台鼎鼐,明年带砺山河。大家齐唱大风歌,不日四方来贺。”
太平公主第一个拍手,赞道:“好!”
转头还瞄了武承嗣一眼,这首诗词不仅有祝寿之意,还暗指朝廷即将大战,表达对战争胜利的祝福。
武承嗣没有太多感触,打仗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事情,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负重前行。
听晏耀升这种祝贺,还不如陪士兵们吃大锅饭时,听他们相互述说着对亲人的思念。
在晏耀升的带动下,众宾客纷纷献出祝寿的诗词。
倒也有几人的诗词水平相当不错,让寿宴的气氛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