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你知道我今天来又不是只为了这个，玛丽亚现在怎么样？”

老霍华德没有立刻回答，略显佝偻的背影行进了十几步，才传出一声沉重叹息，和刚才那副开心模样判若两人：“玛丽亚还活着，我已经把她救了回来。但，她远不如出事之前的状态，她现在情况非常糟糕。每次见到玛丽亚那副样子沃森，我有预感，我可能很快就要失去她了。”

三人一路走进庄园地下，相比上次沃森造访时的景象，这里如今已经安装了更加完备的消毒杀菌和空气过滤系统，仅是路途中见到的各种制药设备，就看得米歇拉眼睛发亮。不过沃森已经提前透露过情况，也提醒自己不要暴露太多信息，因此蝴蝶刀小姐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

“我们到了。”

站在一扇巨大、厚重的观察窗前，霍华德按动操作面板，柔和的暖光灯亮起来，显现出另一头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女人。沃森努力把脑海中关于玛丽亚·斯塔克的形象同眼前这幅画面相结合，但他依旧很难相信，轮椅上这个面容枯槁、头发几乎掉光的干瘪身躯，是曾经享誉音乐界的女钢琴家。光是看着那张低垂的脸，沃森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重死气，就如同上辈子曾经见过的几个临终老人。

“毒素几乎摧毁了玛丽亚的免疫系统。”

老男人紧紧捏着栏杆：“直到两个月前，我才将这种影响从她体内完全去除，代价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像个做了化疗的癌症患者。我必须让玛丽亚待在无菌室里，任何一点细菌和病毒都有可能夺走她的性命，我自己和她接触也必须要穿着隔离服才行。”

“她现在清醒吗？”

沃森看着霍华德的侧脸，才过去半年多时间，他已然苍老不少：“我记得玛丽亚比你年轻了十几岁，她还有没有可能恢复？”

“她现在算不上清醒，只能说意识模糊，没有发展到精神错乱自残就已经很幸运了。”霍华德垂下脑袋，声音依旧十分低沉：“至于恢复的可能确实有，但几率不好说。这不是做研究实验，突破失败可以再尝试无数次，如果玛丽亚过不去这一关上帝啊我真希望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我。”

“好吧，希望她能好起来。”

为了缓和气氛，离开庄园地下以后，沃森选择把话题转进霍华德的儿子托尼·斯塔克：“我们的花花公子在哪？你上次和我说他开始干点正事了？”

“噢，托尼他”

一讲到亲儿子，老霍华德的情绪明显提高了几个点：“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托尼现在开始研究生物医学了，晚上基本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不肯和我细说，但我了解托尼，他和我一样不愿失去玛丽亚。”

“算他还有点良心，不然我就替你揍他一顿。”

“是啊。”

领着沃森和米歇拉走进客厅，老霍华德手插裤兜笑了一声：“你离开以后，托尼还逼问贾维斯你的信息，后来那一阵子他对你可是相当挂念呢。当时你偷偷搞的录像我还留着，你说要敲诈他一大笔钱，对吧？但我更想知道那个臭小子发现你是个男人以后的反应，答应我，你拿给他看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还有这种事？”

米歇拉眨着眼睛，朝男友投去看变态的眼神。

“额，你想听的话我回去再告诉你。”沃森难得有些尴尬，丢给米歇拉这么一句，然后赶紧止住老霍华德的话头：“我们还是来谈谈那套作战服吧？”

老霍华德嘴角挂着笑，自顾自拿起一瓶威士忌，完全没接沃森的茬：“米歇拉，你要知道，当年你男朋友在盟军军营里可是以美貌著称，跑到哪儿都有人围观。菲利普斯上校特别要求他住在我的实验室里，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不然沃森一走进男兵宿舍，满场嚎叫那都算是轻的。这些大兵没什么文化，天天打仗身体都憋坏了，指不定哪天就得死战场上。大部分人可不会在意沃森的真实性别，要不是史蒂夫在那拦着”

“嗯哼。”

听着男友曾经那些故事，蝴蝶刀小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了兴奋状态，接过酒杯一口灌嘴里。沃森这回是彻底没招了，只能撇着嘴坐到沙发上，听女友跟老霍华德一段一段聊。好在蝴蝶刀小姐毕竟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该有的谈话礼仪牢记在心，不会讲什么逾越之言。而且霍华德·斯塔克今年已经8岁高龄，否则沃森铁定是不会给这个面子。

算了，老人家难得开心。

半个多小时就在欢乐的气氛中溜走了，直到那瓶威士忌被彻底喝光，老霍华德才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嘿，你瞧瞧我，我年轻时候可不会被几杯酒弄成这样。沃森知道的，我二战那会跟他喝过一次酒，但后来就不再喝了，因为他和史蒂夫一样根本喝不醉！”

“你都8岁了，不该再喝酒的。”

沃森皱着眉头。

“是啊！我已经8岁了！漂亮男孩。”老男人明显有点醉意上头，但神智还算清醒：“活到我这个岁数，就得想办法让自己多开心，保持好心态，否则很快就会输给时间的，我已经送走太多上个时代的老朋友了。现在玛丽亚需要我，托尼也需要我，我心里确实很难过，但我也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先垮掉，你明白吗？”

在老人的道别声中，沃森牵着米歇拉走向庄园大门。老霍华德双手插兜，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后边，在灯火之中显得额外孤独。直到回头看这一眼，沃森才深刻明白对方那句“送走太多老朋友”的含义，他莫名就联想到了远在英伦的卡特老太太。

今年她也有76岁了吧？

再过去十几年，可能就只有未曾苏醒的史蒂夫真正记得自己了。遗憾的是，这个睡美男今晚上依旧安安静静，沃森甚至有点担心，美国队长总不至于继续再睡十几年吧？按照电影时间线，史蒂夫与卡特再次见面是在212年以后，紧接着老太太就在睡梦中离世了。

想到这里，沃森的心情也跟着往下坠。

“你怎么了？”

米歇拉抓着男友的胳膊，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

“没什么。”

沃森想了想，转头去看蝴蝶刀小姐：“我4月上旬要去英伦参加一场生日宴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当然愿意。”看着那张漂亮脸蛋，米歇拉忍不住凑过去亲一口：“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回去看看那段录像。199年的沃森小姐，我可太怀念她那副样子了，你可得好好和我说说这段故事，我还没见过你穿晚礼服的样子呢”

舌尖在耳垂上一扫而过：“肯定很有趣，不是吗？”

“是啦是啦，随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