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琴子与秦重结了婚,自然是恩恩爱爱的,三琴子不久便怀上了孩子。
开年过后,秦重的生意做得更大了些,他在房子后面修了二十来间猪圈,办了个小型的养猪场,加上人们知道了他有兽医技术,便常常请他去医治病畜。秦重便越加忙了,一方面忙着生产饲料,一方面忙着卖饲料,又要自己喂养那些新买来的猪。
三琴子也帮着秦重,但是秦重基本不让她干活。所以春天的时候,三琴子让婆婆带她到田地里转了一圈。她便开始忙活着种庄稼了。秦重怕她累着,加上她怀有身孕,不让她种,为此两人还争辩了半天。
秦重说:“琴,你不能种庄稼,都苦了头二十年了,你还没苦够吗?我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就好好在家里看电视吧。”
三琴子心里明白,她的确嫁了一个好人,她过上了一辈子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可是她总还是习惯了劳累,她说:“不,我不要坐着吃白食,我想自己种,种少一点都可以,那么我们吃的时候就不用买了,也方便,也新鲜。”
秦重争论了半天,三琴子就是不放弃。终于秦重答应让她种一两块地,但是不让她种田,一是她不会,而是田里水气重伤身子。
三琴子于是开始每天经营她的菜园子,他种了几乎人家饭桌上会出现的蔬菜,还在地边种了几圈糯玉米。
秦重养的猪逐渐长大起来,母猪也生了四窝猪崽。他便感觉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了,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出租母猪。
没想到消息一出,还真有人愿意。具体是把母猪给没有钱买猪的人家喂,生了小猪,满了双月,便回收百分之二十的利润。有四五家人都各来租了一头去,一切出租细则也由秦重拟好,双方协定,请镇里办事处公正,签字盖章,便即生效。
秦重又把满双月的小猪统统拖到猪场去卖掉,只留下三头母猪和五头一百多斤的半大肥猪。
这次秦重也轻松了些许。正准备好好陪陪三琴子去她没去过的世界逛逛,没料到出了一件和他无关的大事把他扯了进去。
同镇的李文忠是当地的一个出名的“倒二”,即是城里人叫的二愣子、傻瓜,他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生了个儿子已经长到三四岁了。曾经在这一带也出过流言,说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是那女人和别人鬼魂生的。因为没证据,所以说法也没有流下来。这女人叫刘苏苏,她听说秦重家出租母猪,于是也来拖了一头回去。公公婆婆很是赞成,觉得媳妇儿会办事。李文忠也赞成,觉得这很划算,相当于是不花钱捡来一头猪喂。
本已过了两个多月了,谁知一天,李文忠一大早就去熟人家混酒喝了。刘苏苏自己起来喂猪,不想忘了关圈门,等中午来喂猪时,猪圈空无一物。刘苏苏着急了便到处找,一直到天黑也没瞧见。等傍晚李文忠回来,便对她又打又骂。请着两三个邻居帮着一起找,找了一夜还是没见踪影。第二天,李文忠绝望了,便开始拿刘苏苏出气,他把她推到地上,一阵脚踢,嘴里骂道:“你妈的败家子,那白纸黑字写好的合同,你把它放跑了,几千块钱你到哪里找来换?我家全行家廊都要被你败光了。”骂完大哭一场,又说道:“那东家是你惹得起的?别说是你,就连方圆几百里的达官贵人都不敢惹!”骂着又坐到地上大哭一场。突然他从地上站起来,往家里拿出一把菜刀,冲出来对着刘苏苏道:“你把老子的猪放跑了,老子要你偿命。”
刘苏苏一见情势不对,便拔腿就跑,一跑就跑到了秦重家。她大哭着和秦重夫妻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三琴子安慰她坐下休息,秦重找明子一起想办法帮忙找丢失的母猪。
李文忠在家里继续撒泼,他见刘苏苏跑了,自己追不上,于是折回家里,拿到对着儿子说:“这个杂种肯定不是我儿子,我今天一并要了你们命。”
母亲见状赶忙把孙子抱起往外面跑,结果绊倒了门槛,祖孙俩齐齐摔倒门外。儿子大哭,母亲也大哭,赶忙爬起来拐着腿抱起孙子。这时李文忠正被自己老父拉着,爷俩争执着菜刀。他父亲大叫道:“造孽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你要杀了全家你才高兴?一头母猪不见了你要全家偿命,你还是先把我杀了吧!”
李文忠看父亲气得声音都拖长了几倍,赶忙放下菜刀往外面跑去。迎面正碰上秦重和刘苏苏往他家走来,他吓得回头跑进屋,拿过父亲刚放在桌上的菜刀又冲了出来,对刘苏苏骂道:“你这个婊子贱货,你告状告到东家去了,你要败了我李家!”刘苏苏哭喊着躲到秦重身后。
秦重赶忙喝道:“你给我放下刀,你不要命了?有话好好说嘛。”
李文忠拖长声音哭道:“几千块钱呀,就这样不见啦。”
秦重说:“我已经叫明子他们帮忙去找了,会找到的。”
谁知李文忠看见刘苏苏躲在秦重身后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哦!你们当着我的面都这样亲亲热热的,难怪我说那个滥母狗天天花枝招展的?”说完又捶胸顿足地大哭,任凭别人怎么也劝不好,秦重和刘苏苏解释他也不听。后来三琴子赶过来也劝他,说秦重和嫂子没关系。不料李文忠大叫道:“你们几口子合谋来害我,一家人都要我死,那我死了算了。”
说完真的一刀往自己脖子上砍去。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秦重叫赶快止血,可是李文忠用了狠力,等找来药品纱布,他已经奄奄一息,嘴巴一开一合,突然他把手往远处指去,便落了最后一口气。众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明子和几个小伙子赶着一头怀生大肚、满嘴是泥的母猪往这边赶来。
刘苏苏一家扑在李文忠身边大哭大骂。一会儿骂李文忠,一会儿骂母猪,一会儿又骂自己。围观的女人也都全哭起来,三琴子呆呆地瞧着李文忠,脸上没什么表情。秦重把她揽在怀里轻轻说:“没事了,你快先回去,我帮忙料理一下。”说着叫母亲把三琴子带回去。
镇上的人听见发生了事,都跑来帮忙或者看热闹,一时闹哄哄的。一些平常管事的长辈赶忙张罗着停放尸体,又帮忙组织操办丧事。
秦重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个人,还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一方面又担心三琴子被那场面吓着,于是跟着浑浑噩噩地帮忙,心里乱成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