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三琴子和秦重都似睡似醒。
秦重想着怎么让许家别再胡闹,好让自己快点把三琴子娶过来。他心里是害怕的,别人以为他不在意那些流言,其实他在意得很,他真的怕自己会打一辈子光棍,这些地方到处是光棍。哥哥家的孩子都几岁了,而他却恶名在外,女孩子们看见他都先怕了,他自己也顾及到别人,所以从来不招女孩子,怕坏了人家名声。可是看到三琴子后,他便突然后悔了自己的一些作为,虽是为了义气,但在大家眼里,他是坏人头子。三琴子那看人的眼神,明明善良着呢,还故带一些冷峻“杀·气”。对于她母亲的谩骂,她更是挂着一丝嘲笑。秦重不由把三琴子归在自己一类,他从没见过一个山村的女孩子有这样的傲气。
他认真思考一件事情已是久远的时候了,那是他决定高二退学。
现在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这另外一件事,他要想办法让那些人解散,然后干干净净的娶三琴子,顺道把他的技术用起来,开一个饲料小厂,也可以开兽医。他反反复复地想,直到半夜才依稀睡着。
三琴子躺在床上,总觉得嘴巴痒痒的,总想着秦重说的话,总是翻来覆去都想着秦重的身影。她笑得痴痴的,自己赶快用被子捂住嘴巴。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小时候捡石子的事,然后想到了岔路口的老者和盯着她看的少年,然后又想着某次在路上对着她笑的人。
她忽地坐起来:“他们都是秦重,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见过呢。”
五姐被三琴子动醒了,迷迷糊糊问道:“妹儿,起夜呢?慢点啊,黑不隆咚的。”
三琴子支支吾吾道:“嗯……看……看得见。”然后缩到被窝里睡去。
次日清晨,白玉娇起了个大早,把昨天从云台寺“抢”回来的肉食肴菜热了,蒸了一大蒸子包谷饭,便扯着嗓子喊三琴子。她这一喊,客人们全被喊醒了。
三琴子以非常快的速度起来,以非常快的速度梳洗整齐,客人们才陆续起来。还以为饭菜是三琴子和白玉娇一起做的,三琴子又白啦啦被骂几句。待看到秦重站在水池边看着自己时,赶忙躲进灶房里。
通常有较多的客人的时候,三琴子是不用做事情的,这可能是白玉娇最宠爱她的地方。但是照例,吃饭的时候三琴子也不会上席,白玉娇自己也不上席,只站在一旁给客人加饭。三琴子小的时候可以上席,而且即使白玉娇不准,客人们也会叫她坐在一旁,给她夹菜。可是长大了,客人们怎么让她入席她都不肯,只站在一旁笑。客人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夸赞三琴子能干懂事又长得好看。这时候,白玉娇脸上就会多出几分自豪感,三琴子自小也很喜欢看这个时候母亲的脸。嘴巴张着,眼睛眯起来,头微微后仰,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手里的饭勺轻轻拍在蒸子上。
三琴子趁转身的瞬间眼睛看向秦重,秦重端着碗微笑,似乎谁也没看。三琴子也觉得,秦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三琴子走出门去,听见屋内笑声一片。正想着到竹林去纳鞋底,却见许冬莲的母亲和哥哥向家这边走来。三琴子脑袋一热,冲进屋里说:“冬莲姐家人来了。”
白玉娇一听急了,一饭勺敲在三琴子膀子上骂道:“就是你这婊子惹的祸,让一家人不得安生。”骂完把饭勺扔到桌子上,跑到门口站着。
客人们纷纷夹着菜,端着碗站起来,娄宽厚赶忙招呼大家坐下,说让她们闹去。
许家母子也不进屋,就站在三琴子家大门外破口大骂。白玉娇噼里啪啦出得门来,指着许冬莲母亲骂道:“你哪只骚·货的眼睛看到了,我家三琴子还是青头姑娘,没你家那些婊·子疯,自己和哪里来的野汉子跑了哈,还在这儿找不相干的人的麻烦。”
许光光拿出一张规规整整的红纸,上面写了些字。他对白玉娇骂道:“你才是老·骚·货呢!你看,我家状子都请人做好了,今天就请我当官的舅舅送到县里法院。看你家三琴子不坐·牢?”
白玉娇一听,吓得没了主意,只好一边拍打三琴子一边骂道:“就你这个婊·子惹的祸,你害·死我们一家啦!”
许家母子得胜一般,站在一旁冷笑。这时候三琴子家的客人全都搁下碗走出门来,七嘴八舌地帮腔,或者分析形势,说道许家当官的舅舅,便一个个都觉得三琴子这牢是坐定了。
许冬莲母亲又说道:“你家不还我许冬莲,叫你家全行家廊都赔光。”全行家廊就是全部家当,抛出这样的狠话,着实吓人得很。
三琴子随白玉娇打骂,满眼都是泪水。
突然秦重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跑到白玉娇旁边把三琴子拉到自己身边。对许家母子说:“听着,从今天起,谁敢吵三琴子一家,我便造了他全家。还有,谁要是动三琴子一根寒毛,我让他全家当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