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一众撤走了。
撤的很快,撤的很萧洒。
粮秣,重器,营建统统舍弃了。
当吴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呆愣了半晌,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左良玉大军已经南下,全部撤走了?”
吴襄觉得自己可能是劳累过度,脑袋昏昏沉沉没有睡醒。
抬头看了看帐顶,终于又回过头:“此事,确信?”
“大人,千真万确!”亲随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诧,那群狗娘养的撤退时候愣是人衔草,马衔枚,半点动静都没有!直到负责巡视的营卫前往查看,才发觉左良玉大营的人马已经撤走大半。
不发现还好,一发现,整个勤王大军几乎轰然而动,所有人都开始准备南逃。
左良玉掌管斥候营,他都要跑,那岂不是说明辽东军杀来了?
所以,原本在帐内研究西进路线的吴襄也被惊动了。
“天杀的左良玉!!!”吴襄恨极,恨不得亲手拔刀将左良玉一刀插死!
“传我将令,擂鼓,所有将官在中军营帐集合!!”吴襄起身,想要召集众将官议事,这个时候先稳住军心再说!
“大人,各营已经开始出现溃逃,将官们各自自顾不暇,这一时间”亲随方才从左良玉大营回来时候,整个大营已经乱作一团,那里可能再纠集人马议事?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吴襄扑通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了。
此时,帐外传来声音,随着帐帘被人掀起,身披亮甲,手持血刃的吴三桂走了进来。
“父亲,帐外已经乱作一团,各营纷纷开始溃逃,我们要如何决断?”
吴三桂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尝试驭马上前阻止溃兵,甚至于挥刀斩了两个守备官,但是一旦军心溃散,非人力所能挽回,更何况此时的吴三桂远远没有成长为后世的山海关总兵,权柄及威势皆远逊,意识到无法阻拦之后,才手持钢刀闯进父亲大帐。
看着还在愣神的吴襄,吴三桂有些急躁:“父亲,还请速速决断!”
这个时候,是南撤还是西进,就要立刻决断了!
“这这这”吴襄看着儿子手上的带血长刀,一时间惊骇交加,几乎有了自刎以谢天子的念头,可是又有些惜命,一时间愣在那里,却没有半点主意。
听着帐外喧闹和战马嘶鸣声,吴三桂恨极,在地上跺了一脚直骂道:“父亲,千钧一发之际,不可犹豫了,末将以为,应当直接南撤,回到江浙一带,再做计较!”
撤回江浙?
吴襄闻言直接摇头:那为父回去,岂不是要被南京城诸公问罪?又有何面目去见袁督公?
“那我等直接西进?孤军入京畿,杀他一个天翻地覆?”吴三桂上前一步,手持血刃,满脸是血,看起来有些凶厉。
西进而后北入京畿?
吴襄闻言又摇头:不可不可!现在孤军入京畿,岂不是给王琦送战功?取死之道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吴三桂喟然长叹:“岂不是坐困死路?”
轰!!!
帐外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倒塌了。
辽东军尚未杀至,便是如此局面,如果真的来了,那不是束手待毙?
吴三桂嘿了一声,心中一狠:“父亲,我以为直接南撤更为妥当,当前辽东军势大,法不责众!我等回军,南京城除了责骂两句,难道还真的能杀了我等?到时候,将官人人自危,他南京不怕逼反了众人,投靠王琦去?”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
坐在椅子上吴襄木然点了点头,情急之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真的降了王琦吧?
“来人!照顾父亲,我去召集众将,指挥南撤!”
言罢,吴三桂提着刀,直接转身离去。
只留下吴襄在帐中急哄哄,不知所以。
“亲卫营随我来!”吴三桂出了营帐,提着长刀翻身上马:“聚拢营中将士,谁敢趁机抢夺财务,制造混乱,杀无赦!”
说话间,吴三桂便望见不远处有一千户官正抢夺士兵财务,聚众而走。
“死来!”一声怒吼,吴三桂弯弓搭箭,瞄也不瞄,手指一松:“去!”
嗖!!!
下一息,那千户官的眉心处便直挺挺插上了一杆长箭。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毙命而亡。
而那一群溃兵见到主官死了,也被吓住,待在原地不敢稍动。
“传总兵大人将令,大营组织撤退,步兵先行,骑兵在后!有序撤离,亲卫营随我殿后,谁敢趁机作乱,杀无赦!此人.便是例证!”
望着吴三桂狠厉的目光,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颤。
这是一个狠人!
“小的谨遵大人命!”
有人指挥撤退,那众将官便有了主心骨。
原本乱糟糟的大营,在主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秩序。
牵马的牵马,收拾粮秣的收拾粮秣,辎重车辆都开始快速移动。
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微亮的时候,大营已经撤走大半,只剩下吴三桂带着亲卫营未走。
“大军都已经撤走了,大人,我们也走吧?”亲随上前,向着吴三桂报告。
望着远处太阳升起的方向,吴三桂眯着眼睛,好似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响。
“是辽东军来了.”
恍惚之间,吴三桂觉得,自己应该和他们有着一丝缘分的。
“大人,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走吧,”吴三桂默默叹息一声,辽东军强悍,靠着南京城的兵马,这辈子怕都是难以北伐了。
“撤!!!”
言罢,吴三桂一马当先,扬鞭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