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徐光启再次叹了口气,道:“心怀叵测是真的,但要说是根源,却是高看他们了。就如今天的郑芝龙,即便入了西教,你觉得他会在意什么西教吗?”
徐骥一愣,然后沉吟道:“他连教规都不守,那定然是不在意的。可既然不在意,他为何要入西教?”
“当然是为利!”徐光启回答道,“因为他要在海上获利,不入教如何获得葡人的帮助。”
“您是说,郑芝龙是葡人扶植的势力?”徐骥恍然。
然而徐光启却摇摇头,反问道:“我们也入过西教,即便为父没有幡然醒悟,难道你就会对葡人言听计从吗?”
这…
徐骥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的确是这样的,信西教不会影响自己的抱负,也不是那些神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到儿子的神情,徐光启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道为父为何会查这些?”
“难道不是因为墨家?”徐骥感到疑惑。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的所有变化都是自父亲从曲阜归来之后开始的。
然而徐光启却摇摇头,脸色变的肃然,道:“墨家家主的一番话固然可以让为父幡然醒悟。但更关键的是为父发现往日里一同拜西教的教友里有很多人,即便知道了西夷的险恶用心,也无动于衷。这其中有不少人还是为父亲自教过的弟子。”
“父亲,您是说张溥?”说起父亲的门人弟子,徐骥立马就想到了他,因为对方刚刚被扣在了曲阜。
徐光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他也算是吧!不过他应该与郑芝龙那些人,不是一路。”
不知为何,徐骥有种越听越糊涂的感觉。
见此,徐光启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叹道:“朝中有党争,朝廷之外也有利益之争,倭寇混乱因浙闽豪商官绅争海利而起,百年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郑芝龙以及在他之前的李旦、颜思齐都是泉州人,难道是巧合?而今西教内部,为父也查过了,亦是结党营私之辈。大明没希望了啊!”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徐光启这种心情,为解百姓疾苦,一心钻研农学,着成《农政全书》;为大明强军,入西教,学习西学,一心传教,亦是着书数本。
可到最后农书推广不下去,束之高阁;自成西学派,却尽是蝇营狗苟之辈。
真相往往比人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五年降清的洪承畴与当时登莱巡抚曾化龙是亲家。
他儿子洪士明娶的是反清儒士隆武帝大学士林欲楫的小女儿。
施琅的母亲也是洪氏家族。施琅因父亲被国姓爷所杀,与郑氏决裂,然而其降清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世骠、世骅全都娶的是石井郑氏!
所以他们到底争的是什么?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