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依然留有那句“我在所有的未来等你”,但他没见过叶少游的字迹,不好分辨,而且即使一模一样,他也会怀疑是否是黄帝仿造的。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南兮的神识捕捉到了顾子澈面色苍白地从黑域天尊的房间中走出来,于是有些担心地跟了过来。
顾子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入,坐在顾子澈身旁,也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坐着,谁也没有打破宁静。
南兮明白,只要这样陪着他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顾子澈从膝盖之间抬起头,用低垂的睫毛遮住眼神的色彩:“不用担心我,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许诺过的未来,在成功之前,我不会停下。”
“是你队友的事吗?”南兮问道。
虽然顾子澈很少提及那些人,但在诸弘回来的时候他曾经和南兮说过一些,因此让她上了心。
顾子澈没有回答,就算默认了。
“其实你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憋着的。”她说,“这样容易出事。”
顾子澈摇摇头:“我有元神在,欲求可有但不会过量,多余的情绪自动消解,不会出现那种憋着的情况,而且……在这样的世界里,倾诉就意味着破绽,而破绽往往意味着死亡和失败。”
这话其实有些不近人情,暗指南兮也并不完全可信,原本她应该生气的,但她也不是常人,早就习惯了顾子澈这种直来直去的表述,甚至赞同地说道:“的确如此,你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谁知道有没有手段诡异的天尊或者鸿蒙古宝能监视你或者伪装成信任的人,谁又能确定某个人不是被暗中用芯片或是神通操控的,任何人都不可信。”
她又补充道:“但适当的释放是可行的,没必要刻意折磨自己来获得心灵上的释怀。”
她看着顾子澈,但顾子澈却不敢看她。
因为他很清楚,她说对了。
当血仙剑宗和虫族的战役结束时他长达四年的自我放逐,还有后来面对黎千涵粉丝攻击时的放任甚至反向拯救,几乎都隐含着他对自己的自我折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南兮看着他,她虽然对顾子澈之前的事情不太了解,但她知道,整个修仙界都未必有人忙成他这样却不要求任何享受的,他甚至用一气化三清来做三倍的事。
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云淡风轻。
“我会的。”他说,他向南兮露出一个微笑,“我已经想明白了。”
不管叶少游是否还活着,他都不会停止他的事业,如果你已经不在那个未来等着我,那就让黎明的长风拂过整片星海吧——到那时,夜航者的墓碑也会在灵魂之海中闪烁着光芒,这是给千载岁月的答卷,也是给每一个牺牲者最好的回应。
南兮微笑,她能感受到顾子澈那种带着希望的气势再度燃起。
在她看来,顾子澈不是那种擅于战斗、以强大的力量带领人前进的领袖,也不是那种擅于操控布局、在幕后运筹帷幄的领袖,但他以孱弱的身躯举起炬火时,整个世界的未来仿佛都汇聚在他的目光中。
在那一夜后,她已经想通了,与其执着于那份偏爱和契约搭建的关系,不如陪他在那条伟大的理想道路上走到最后,那是更为宏大的绘卷,她更愿意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革命家、政治家、学者、设计师,强大的修仙者,顾子澈的左膀右臂,合作社的奠基人和伟大元勋”,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xxx的妻子”。
“想明白就好。”她微笑着说道。
她知道,顾子澈是聪明人,总会自己想清楚,不需要她过多置喙,但任何人在坠落时,都需要有人拉他一把,哪怕只是简单地坐在身边,无声的陪伴。
“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该去道衍星系了。”顾子澈说道。
南兮微微点头,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想着:
“你是夜航的星辰,是归亡者的炬火,是我永恒的光明,但也是无数人的光明,无论岁月如何流逝,我都会和你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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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兮,新修仙界元勋之首,革命家、政治家、学者、设计师、经济学家、修士、作家,清玄道祖最为倚重的后方重臣,合作社的奠基人和伟大元勋,着有《战时经济学概述》《关于奢侈品在合作社时代的存续争论》《亚空间后勤供应学理论》等。
——百科词条
南兮者,星联人也,少为荀濯所制,未可自行其是,然老君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年二十四载,其逢顾祖,爰有重用,以其设计机巧之能,任后务之大事,而其孜学不怠,博闻经济、政治、书作诸般事宜,终不止于设计一途,渐为顾祖所重,所谓:托恩重于尸位,留壅塞以孚情,恃勤才于既往,庶弥久而不渝。
……
——《星纪·二十四弟子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