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夏氏的收获节悄然过去。
比起往年热闹喧嚣的收获节,夏氏并未组织篝火晚会,收获庆典等大型群体活动,显得有些冷清。夏氏只召集了小范围族人举办了传统的祖先祭祀。
还好夏集镇于各节日固定开设的交易集市如期开放,才勉强保留了些节日的气息。
夏氏丢掉副城主,遭城主府打压的消息已经逐渐传开。在有心人看来,这冷清的样子正是夏氏开始衰落的标志。
收获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点,按照夏氏传统,正是盘算收支的时候。于是夏守德在收获节次日,召集部分高层开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
“目前夏粮收割已经基本完成,征收过半。夏氏直属耕地预计上缴粮食十八万千斤,附属区域预计上缴粮食十二万五千千斤,共计约三十万五千千斤。于去年相比,又下降了接近半成。”夏景石正在通报今年夏粮收获的情况,表情看起来有些苦闷。
“扣掉王国税和地方税,再扣去粮食换取现金时不得不付出的交易税,我们能剩下的可支配粮食大概在十二万千斤,可支配现金约为三十万金路易。比去年稍有下降。”
这其中,王国税含兵役税、劳役税、财产税等税种,税率较高,折合后约占税务总额六成,全部以现金方式缴纳。
由于荒族迥异于赫尔兰人的民族特色,王国对荒族聚集区域采取的税收政策与直属领地和领主封地均不相同。夏氏属地居民不必服王国的兵役和劳役,而是以税务形式代替。荒族居民有额外的人头税,税收比率也要高于同等级赫尔兰居民。
以夏氏为例,王国默认(没有官方认证由夏氏管理的区域,王国派出的税务官仅作监督和登记,税务统一由夏氏代收代缴。从某种意义上说,夏氏宗族对内权力很大,承担着领主的管理责任,却不具有领主享受的各项特权。
地方税由城主府根据各地情况自行设置,主要采取实物税方式,收取粮食、矿石、特产等基础生产资料。也可随市场行情以现金缴纳。这一项约占总税额的三成。
还有一成则是大宗粮食买卖过程中的交易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卖掉大量粮食,夏氏缴纳不起王国税的大量现金。
十二万千斤粮食加上三十万金路易,就是夏氏直系加上旁系数千人,一年从土地上获得的主要收入。其他如经济作物、纺织物、牲畜、工具等产出一般都是自产自用,产生不了太多经济效益。
平均一下,每人可分得二万多斤粮食和大约七十枚金路易,看起来很不少。事实上当然不可能把这些收入都分发下去,夏氏采取年奉的方式分配部分财富。
该分配比例会在议事会拿出全年预算后确定,往年一般多在总额的二成左右,足够普通的夏氏族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可对于管理这一大家子的领导者来说,这点儿钱可能就不太够花。
在座的与会人员气氛有些沉闷,除了夏守德和夏文成两人。
夏守德面色沉凝,心底却不在意。他已经通过私访大概了解了情况,心中正在盘算解决的思路。
“唉,雾期越来越长,老天爷让粮食减产,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看啊,家族还是要减少开支,多点储备,没人知道坏年景会持续多久。”主管度支的长老偷偷瞥了夏守德一眼,说道。
他早已对族长大手大脚花钱的行为不满,但明里并不敢对着干,所以在这里暗指。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夏守德有亏。事情的直接根源是,夏守德生活奢侈讲究,修炼时消耗资源不少。这也罢了,后来老头子又开始折腾药物和后厨,还给夏承焱负担了部分开支,种种花费加起来早已超过了族长年奉的支付能力。
花了不少钱,夏守德心里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毫不关心。他的想法是:第一,自己既然是族长,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第二,这些钱大部分并没有花到自己身上,而是为了家族的未来;第三,管家既然没有提醒自己花呗超支,说明他搞得定嘛。
夏守德的私产没有花完之前,夏延生也曾为此头疼过。后来一看支出趋势,他索性直接摆烂,也没跟老爷说,直接拉着夏景石去找夏唅孙摊牌。硬是逼着夏唅孙弄出一笔族长特别经费的支出。
“唅孙长老说得对,必须未雨绸缪。何况粮食减产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年,还是看不到头。种地的人,日子不好过啊!”不明内情的某长老只以为夏唅孙完全就事论事,颔首赞同说道。
“是啊”,“没错”,附和夏唅孙的人不少,默默点头的更多。
就连夏景石,心里其实也是倾向于保守的想法。但他对夏守德的规划参与得更多,因此被绑架得很深,停不下来。父亲的做法有错吗?夏景石不知道,他只是默不作声。
夏守德心底冷笑,这些人也许确实有着担忧,但绝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多。族里花得多,拿到自己手里的就少!不过如此而已。
底下人过得如何,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各位长老考虑周到,我认为很有道理。我前几日到庄里去看了,底下人过得苦啊!”夏守德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满面都是悲天悯人的光辉。
“族长说得对!”“族长英明。”众人大喜。
“夏氏的农民和附庸,也是夏氏的人!他们的日子不好过,那就是我们夏氏的责任。”
“啥情况?”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味道好像不对啊?
“因此,我决定,夏氏以赈灾的名义,减免属地今年的田赋,以户为单位,按上缴粮食数量的二成予以返还。”
这个返还数量,差不多相当于将往年的五成田赋降低为四成,应该足够他们吃一年饱饭了。
“族长三思!”
“族例不可破啊!”
这个方案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面红耳赤地激烈反对。夏氏族史上从未有过如此赈灾的前例,何况现在不过是歉收,并未到灾害的程度。
一直打酱油的夏景舟瞪大眼睛看向父亲,他完全看不懂,但心里又有点暖暖的感觉。
刚才还淡定喝茶的夏文成坐不住了,站起来躬身说道:“请族长三思,收回成命!”
“大长老请坐下。”夏守德微躬的腰背猛地挺直,眯着眼睛盯着夏文成,威势发动,压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