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在京所有官员都要参加明天的朝会,所有人便知道,有些事情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谋逆大案,到底有个什么说法?估计也在朝会上会有个分晓。
一时之间,官员之间,又或者民间,都是议论纷纷。他们都很好奇,皇上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上至内阁辅臣,下至粮商都参与了谋逆大案?
刚好又在这个时候,京师的戒严终于解除,所有人可以自由出入,就算出京师也没关系。
于是,酒楼茶馆的生意重新红火了起来,无一例外,每个地方在讨论的热点话题,都是明日的朝会。
“你们说,杨阁部……杨嗣昌到底有没有谋逆?”
“这个谁知道呢?人隔肚皮心不是!”
“本公子觉得不会,他一个内阁辅臣,难道权势能比得上万历年间的张首辅?一个文官谋朝篡位,在我们大明根本就不可能!”
“对哦,他又不执掌兵权,又不是朝中一言独大,怎么样都不可能谋朝篡位啊!”
“可皇上不是有证据么?明天看证据是什么就是了!”
“……”
不管哪里,基本上的观点都是如此,没有人认为,杨嗣昌有谋逆的可能,哪怕他勾结宣大总督陈新甲,还有御史刘美才等人,以及那些粮商,基本上也没有谋逆的可能!至少在大明朝,还从未有过谋逆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来,他们就更好奇,皇上到底会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些人谋逆了呢?
与此同时,在绝大多数的人心中,多倾向杨嗣昌等人没有谋逆,有点同情他们,觉得崇祯皇帝很可能是凭借皇权,硬是把他们打成了谋逆之臣。
更有的人,从厂卫抄家这个角度出发,觉得皇帝是因为国库没有银子,所以就用这种手段来短时间内搜刮大量的银子。这种手段是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明说,可这其实已经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无非是诬陷他们谋逆罢了。
“呀,那些粮商确实可恶,可要当谋逆论罪的话,那可是诛九族的,这真是太惨了!”
“可不是,还有那些御史大人,寒窗十年,千里为官只为财,捞得钱财多了,抓了也就抓了,这一判为谋逆,呀,真是太惨了!”
“那杨阁部不也是,好不容易当上了内阁辅臣,这……”
“……”
如此一来,不管是那些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隐隐地对崇祯皇帝都有一种排斥感。觉得皇帝这么做,实在太过份,太残忍了。但是,他们也没办法,皇帝终归是皇帝,只能是心中同情那些被判为谋逆的臣子了。至于那些粮商,同情的人倒是不多,唯一同情的,只是他们的家人罢了。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所有人期待的朝会终于开始。
这一天早上,在京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全都早早地赶到了紫禁城外。不少人的手中藏了奏章。如果皇帝对于谋逆一案给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他们就准备辞官不干了。要任由皇帝这样下去,动不动就扣谋逆帽子的,谁能受得了!
事关所有人的前途,气氛显得比以往更为肃穆。至少在这些文武百官看来,更是显得有点悲壮。就好像有点荆轲刺秦王的那种悲壮心情。万一真得是皇帝的证据无法让人信服,那就唯有与官途诀别了。
这一次,崇祯皇帝也不耽搁,很快就驾临,在群臣见礼之后,便开始了这一次的朝会。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率先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如今厂卫抓了众多官员,导致京师官员人心惶惶,还请陛下明示,不知道这些官员所犯何罪?之前所言之谋逆大罪,如今已经过去多日,不知证据何在?”
他是都察院中少数几个没有被抓的,且都察院衙门中的御史,基本上被厂卫抓了个空。于情于理,他都要出来讨个说法。
而且,首辅薛国观并不能服众,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走狗,搞不好抓捕这么多官员中,就有他的主意在内。因此,就没有人寄希望于薛国观为他们出头。
这种情况的发生,其实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杨嗣昌。就是他,在背地里添油加醋地把薛国观的建议传了出去,让别人觉得,薛国观压根就不考虑文官这个团体,帮着皇权来损害文官团体。
礼部尚书林欲楫也跟着出列奏对道:“陛下,谋逆大案,实在不易久拖。且前次刚有原成国公谋逆一案,如今又有上至内阁辅臣,下至粮商的谋逆大案,如若一直拖下去,恐于朝局不利,还请陛下明示。”
他们两人都是暗中藏了辞官的奏疏,要是皇帝今天不给一个交代,就辞官不做了。
由他们两人带头,其他不少臣子也纷纷跟着出列,附和他们的言论,焦点就集中在这谋逆大案上。因为贪腐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基本上都是有贪腐,皇帝要认真,反而不好说。因此,要想破解皇上动不动就让厂卫抓人的局面,就唯有从谋逆这点上突破了。
看着底下的一大堆臣子全都要求公布谋逆一案的证据,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包括民间,如今的舆论都为自己这个皇帝在诬陷他们谋逆而已。
扫视过群臣神态,崇祯皇帝便冷着脸说道:“既然诸卿都想知道证据,那朕就今日公之于众了吧!”
说完之后,他便点名道:“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何在?”
“末将在!”李若琏一听,立刻出列抱拳应道。
“把人带上来,与朝堂上给诸公说说吧!”
李若琏自然知道是带谁,便答应一声,下去带人了。
底下臣子听了,都是不动声色。他们要看看,皇帝到底是要带谁过来说谋逆一案?是不是诬陷,他们相信自己能看得出来!
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带来的人,竟然是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名未被抓的御史还认出了这两人,不由得失声道:“高知县的女儿?你们……你们不是被建虏掠走了么?”
来人自然是高青雪和高青菊两姐妹了。
听到声音,闻声看去,认得是自己父亲的同年,以前曾见过几次面的。
一见故人,便忘记了李若琏的交代,也没有先给皇帝见礼,那眼泪就下来了,悲呼一声:“郭伯伯!”
这郭御史倒是知道分寸,让他们赶紧给皇帝先见礼,而后他倒是要听听,到底这两位侄女会说什么?
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好奇,这两位看样子是城破殉国的高知县女儿,她们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