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礼完毕之后,周延儒便大声向崇祯皇帝奏了起来,讲他奉旨出京之后,如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最终不负皇上之托,没有引发各地民乱,却凑集了粮食已经运到了通州张家湾。恳请皇上另派人前去张家湾清点粮食,核实数目。
在他奏报的言行间,不外乎突出了重点,就是他不辞辛苦,为完成皇上之托,简直是快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了。
说完之后,他站在底下做谦卑状,可挺起的胸膛,眉目间飞扬的神态,却逃不过崇祯皇帝的眼睛,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崇祯皇帝也不言语,只是拿起御案上的那份奏章,往御案一角一扔。边上的轮值太监高时月立刻上前,双手捧起那份奏章,走下去转交给周延儒。
见此情况,周延儒微微一惊,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纳闷之余,便伸手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刚才的自得之心一下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光洁的额头,也隐隐冒出汗珠来。
原来,这奏章上记载的,是他奉旨出京,办差过程中做过的大小事情。包括他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赴宴多少次,什么级别的宴席,有什么人陪同。参与诗词茶会多少次,作诗多少首,红颜知己有几个。盐引发下多少,凑集粮食多少等等,稍微重要点的事情,都有记载。这些事情,有力地证明了周延儒刚才所说奉旨出差多辛苦是有多扯淡。
崇祯皇帝在上面,看到周延儒看完了,便淡淡地说道:“江南之地,结社之风盛行。周卿乐衷其中,其乐融融,看来是很赞成啊?”
周延儒捧着奏章的双手有点抖,弯腰低头,不敢做声。
崇祯皇帝见了,嘴角微微一撇,略微露出一丝冷笑。这周延儒是典型的明末酸儒那一套,喜欢诗词书画,喜欢众星捧月,喜欢风流生活。年纪轻轻已是辅臣,去到了地方上,被众人围捧,整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此时见周延儒不说话,崇祯皇帝便又说道:“礼部尚书徐卿比周卿还要晚出京,可他却绕了大半个大明,如今已经到了草原上,这才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听到这话,周延儒的腰弯得更低了。
“周卿这一趟江南之行,不知道对复社如何看待?”崇祯皇帝依旧是语气淡淡地问话。
周延儒听了,如果没看到手中的这份奏章,或者他会向皇上举荐复社会首,举荐那些骨干士子。可此时,他已经能听出来,皇上对于这些的喜好明显是厌恶,要是再说那样的话,就真是脑子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