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何朵文综的模拟考试成绩平均可达两百六十分以上,高考时却因再次犯了临场困倦的毛病,发挥失常。此时再不能像中考时那般幸运,文综只拿到了一百九十八分,和之前的常规测试成绩差了整整七十分。
虽然英语和语文成绩还算理想,但如此一来,诸如清华北大等超一流的大学是肯定没指望了。何朵退而求其次,填报了本省的魏州大学,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魏州大学也属于全国重点高校,且距宁水市四个多小时的火车车程,离得不算太远。又跟姐姐何文同在一个城市,日后姐妹俩还能方便相互照顾,倒也不错。
等许娇兰母女三人大包小包赶到何朵的大学宿舍时,其他三个女生早已到齐,并各自选好了铺位。其中两个女生正在床上兴奋地聊着天,看样子已经第一时间混熟。另一个正和父亲依依惜别,神情中满是不习惯。
“你们好!”走在最前面的何文主动跟众人打着招呼。
“你好!”几个女生礼貌地回复道。
“这是我妹,何朵,以后就是你们室友了噢!”何文笑着把何朵推到了前面。
“你好!”
“你好!”
三个女生简单打量了一下何朵,相互间各自寒暄过后,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你们宿舍真好呀!还是四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电脑桌,不错不错!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住的还是八人间呢!”何文和妹妹大声聊道。
何朵心情不是很好。千里迢迢来到大学,可周围的一切却陌生至极。虽然姐姐和母亲就在自己身边,可这种强烈的亲疏之差更让她情绪低落。尤其是母亲和姐姐终归要离开,她终究要独自面对这令人彷徨的一切。
看姐姐卖力地给自己助阵,何朵苦笑一声,默默归置自己的家当。
“大体差不多了,要不你们先回吧,时候也不早了!剩下的我一会儿回来慢慢弄。”何多不忍看着母亲和姐姐局促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主动说道。
“也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何文洗了把手,说道。
许娇兰从椅子上站起来,抖了抖酸疼的双腿。何朵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一生劳碌的母亲早早落下了这两腿的风湿,还不远千里送自己到学校,跟着自己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拘谨受缚。她赶紧打开房门,拉着母亲的胳膊一起往楼下走去。
“你来的晚了,我看其他三人已经打成一片,明显都混熟了,她们对你也没有多热情。日后你要积极点,主动跟舍友打好关系。”等离开宿舍楼很远后,何文细细地叮咛道。
“是哩!你后头处事要和气点,主动跟人家好好处。”许娇兰看着女儿抗拒的脸,担忧地说道。
“就到这儿吧,我们走了!”
“好的。”
何朵站在大门口,看着母亲和姐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内心酸涩不已。转头看看这陌生恍惚的校园,喧嚣中透露着沉默的压抑,车水马龙的热闹下,是冰凉冷漠的孤独。而这里,将是她接下来四年的归宿。
对亲人的不舍和对未来的彷徨交杂在一起,让何朵对现状有了一种莫名的抵触。尤其是回到宿舍后听到另外三个女生的嬉笑,心里更加低落。
何朵默默擦拭着桌椅,把一应家当陆续归置到位。全部调整好后,窗外早已漆黑一片。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三个女生嘻嘻哈哈从外面进来,热烈地聊着些自认为有趣的玩笑,看样子应该是刚一起用完晚饭。何朵不免有些失落,骨子里的傲气却又不自觉地作祟,于是冷这一张傲娇的脸,看都不看她们。
“何朵,你吃饭了没?”一个女生主动寒暄道。
“不吃,不饿。”何朵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说完后干脆爬上床,蒙起被子睡了起来。
想家,想家,想妈,想爸,想大咪,想姐姐。
但是哪里睡得着,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个多小时,终究还是扛不住饥饿。无可奈何爬下床,穿上外套溜达出去买了些小吃。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三个姑娘已经洗漱完毕,安逸舒适地躺在被窝里闲聊。
几人看到何朵回来,气氛陡然一变,方才还热乎乎的温馨画面突然就有些僵硬。
如果这时何朵没事人一样主动跟大家打打招呼,或者寒暄几句,那么她和众人的社交关系还算来得及正确打开。何朵知道这一点,可却又鬼使神差地自己跟自己较劲,愣是一句不吭,默默洗漱更衣。
三个女生愣了一下,便也心知肚明。一人随便起了个头后,另外两人立刻又热火朝天地投入了进去,旁若无人。
“不想理,我谁都不想理,我讨厌这里!”
这是何朵入校一周内重复了无数遍的潜台词。可也正是这种心思,让她错失了人际关系结交的黄金时段。自此后,虽然三个舍友和她也算是客气礼貌,但是本质上彼此都知道,何朵一直都是游离在宿舍里的外人。
三位舍友各具特色,其中一位俊眉冷目,凤眼薄唇,典型的冷美人。任谁都会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却又被那一身清冷的气场压的不敢直视。何朵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确定,这位姑娘一定是将来班花级的角色。另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的矮个女生,包揽了宿舍全部的活泼角色。肤白杏眼,直爽泼辣,既可爱又明白练达,能扯会道好相处。第三个女生壮硕魁梧,乍一看去相当普通,倒是肥胖的身材极易引人注目。虽是如此,却也五官精致,口齿伶俐异常。三人走在一起,倒也环肥燕瘦,各显千秋,画面颇为丰富。
何朵照照镜子里的自己,干瘪瘦弱,面目僵涩,煞白的皮肤被零星雀斑点缀的更加平庸,俨然一只偶然从山里飞出来的野麻雀。对比何朵,三个女生都是活泼开朗见过世面的人,只需简单几个回合,何朵身上的质朴浅陋便坦露无遗。
到了大学,何朵再也不是班里的佼佼者。老师上课的方式不再像高中那般压抑紧凑,反而以活泼张扬和自由发散为主。从班委竞选,到课堂交流,倡导的都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主动表现。何朵冷眼旁观,惊讶于这些同学无止尽的勇气和数不清的点子。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态还停止在“要不要发言”、“要不要表现”、“表现的不理想会不会丢人”之类的小家子气上。
有生以来第一次,何朵放弃了在同学中崭露头角的机会。与其把自己匆忙置身于窘迫的陌生环境中,不如静静找个角落安置自己。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何朵同舍友的关系还是相对默契的。这仅有的感情虽然表面,也足够她大学四年的人情所需。虽然无可奈何,却也不得不甘于寂寞。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搞明白自己大学究竟要干什么,将来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开学的第一周,校园里除了大批涌入的新生面孔外,就是敲锣打鼓活跃在大路小巷的各种社团。为了最大程度招收到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所有社团都会在新学期时集体出动,各展拳脚拉拢学员。一时间锣鼓喧天、欢歌劲舞,那场面还真是百花齐放,如火如荼。
何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入了一家文学社团和校军乐团。此后的很长时间里,这两个社团都给了她极大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