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好的,换做那些被抓起来的指挥使,手下只有千人可战。
张维贤知道,两千一百人,代表的不是两千一百人而已,而是两千一百户,两千一百个家庭。
军户的主要的义务,便是出一丁男赴卫所当兵,称作正军,其他的子弟称作馀丁或军馀,正军赴卫所,至少要有一名馀丁随行,以助其生活。
正军服役于卫所,必须带妻同行,以安定生活并生儿育女,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有家有口的。
亲兵的待遇虽然好一些,可是他们的家眷亲属,一样要种地,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召集他们过来罢了。这还是边军,还是号称天下第一军的大同镇。
其他的地方如何?地方的卫所如何?张维贤都不敢想了,他怕自己喘不过气。
“让他们各自的百户把自己的人领出来!”张维贤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虽然这些人看着很惨,可是他们也都是有自己的归属的,毕竟有户籍在。只不过他们现在更像是佃户,你是他家的,你是他家的,而租给他们田地种的,就是那些大明的军官。
“是,小公爷!”曾庆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去让人去分人了。
今天的西北有些冷,张维贤看着下面的军户,很多人都还穿着单衣,冻得直打摆子,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红。抬头看着略微有些阴郁的天空,张维贤的心很暴虐,他现在想杀人。
人很快就分好了,张维贤直接对身后自己的亲卫说道:“去,每一个百户派一人,帮着他们讲明白。”
“是,小公爷!”张维贤身后的亲卫快速的分散了出去,他们的脸色也很难看。
曾庆这个卫的百户都经过培训了,培训他们怎么和下面的人说分地的事情,说改户籍的事情。张维贤这么做是怕有人搞鬼,对很多军官来说,这是断了他们的财源。
不过这一刻,张维贤期待着有人出来闹,因为他真的很想杀人,手紧紧的压着皇帝送给他的那把剑。
两千多人分成了二十几个人群,百户们已经开始讲解了。张维贤悄无声息的走到一伙儿的后面,静静的听着里面的百户给大家讲解,他想切身体会这些军户的感受。
“皇上已经下旨了,给大家分地,看到这些地没有。”
张维贤站着的这伙人的百户是一个大胡子男子,面容很是粗狂,说起话来也很大声,关中口音很重,在大同这么多天了,张维贤能听懂大部分。
大胡子指着周围的田地,开口说道:“你们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块田,每家十六岁以上的男丁能够分到十亩田,女眷五亩田,十六岁以下的男丁五亩田,女眷三亩。”
“以后这些田,不在收屯粮,只交田税。”
众人面面相觑,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有的人颤抖着问道:“大人,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皇上的圣旨,难道我敢假传圣旨,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脑袋砍!”大胡子百户笑着说道:“以后你们就和普通百姓一样了,朝廷会给你们地契。”
“孩子可以读书,可以科考,可以做官,好日子来了。”
下面不知道谁先哭了,然后就是连成片的哭声,一群骨瘦如柴的军户,这一刻哭出了很大的声音,哭的声嘶力竭的,仿佛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一样。
哭声是会传染的,当所有人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整个田地上哭成了一片。
张维贤看着这一幕,对着不远处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大声的喊道:“皇上万岁啊!皇上万岁啊!”
于是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之中,皇上万岁的喊声震撼了这片天空。
张维贤看到这一幕,心情好了一些,他相信这些人这一辈子,或者说几代人都不会忘了这一天,忘了这些事情,以这些人为兵员,当可得强军。
这一刻张维贤都有一种冲动,一种留在这里的冲动。
选拔士卒,训练他们,将他们打造成西北的一支强军。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张维贤参与了,测量土地,开具地契,到税务司那边登记,整个流程进行的流畅而有序。不过张维贤还是把自己的人手留下了,盯着他们,以防有人搞鬼。
张维贤知道自己在西北不受欢迎,不过他也不在乎。他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皇上面前的红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的心从没有如此时这样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