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临风住在老城区的一座公寓楼里。
公寓楼不临街,周边整洁幽静,楼前种着雅致的花草,但楼体斑驳的外墙还是显出了岁月的痕迹。关临风家里也是类似的风格,装修、陈设一看就是爷爷生前的品味,不过收拾得整整齐齐,反让这份老派显出几分悠长的韵味来。
关望月放暑假在家,听到开门声,欢呼着冲出来迎接关临风。他看到哥哥带回一个陌生的姐姐,顿时有些腼腆,听过关临风的介绍,也只是低着头接过晴宜的书包,帮她拿进屋里。
关望月是个八九岁的清秀男孩,有着挺秀的鼻梁和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卷的黑发软软地贴在头上,看起来十分乖巧。但晴宜一眼便看出,他和关临风长得完全不像。
“望月是爷爷的亲生孙子,和我并不是亲兄弟。”关临风见她一直盯着望月,猜到她的疑问,“望月父母也是玄师,很多年前除妖时牺牲了,后来他就一直跟着我和爷爷生活。”
晴宜刚进门时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发现关家兄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活泼。
望月从来都是和哥哥两个人过日子,家里突然来了晴宜这样一个能说会道、活泼有趣的姐姐,自然瞬间就被吸引。
一顿晚饭的功夫,两人就相处的宛如亲姐弟。要不是关临风说晴宜姐姐累了要休息,望月大概能拉着晴宜讲一晚上故事。
关临风家有三间卧室,他们兄弟各住一间,还有一间是爷爷在世时住的。关临风想着晴宜住在去世老人的房间里可能害怕,就把他的卧室让给她,自己搬去爷爷以前的房间了。
夜色渐深。
晴宜毫无睡意,瞪着眼睛,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床上。
这是她从小的毛病。她每次听了什么恐怖的故事后,接连几天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总担心有可怕的东西从身后悄悄接近她,必须整个后背都贴在床板上才安心——可能除了她第一次听“背靠背”那个鬼故事后的几天。
她脑中不断闪过天花板上的姽婳、碎了一地的鱼缸和血淋淋的眼珠。原本有些淡忘的恐惧,在这静夜里重新放大,再次把她淹没。
白花花的月光映着淡青色的壁纸,搭配房间里简洁的摆设,本该给人沉静平和的感觉。可晴宜现在只觉出阴森的寒意,似乎在那月光照不到的某个青黑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她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猛得掀开被子,跳下床,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她跑出房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虽然关临风就睡在隔壁,但她再害怕,也不好半夜去敲醒一个认识不算久的男生吧?
然而,隔壁房间的门缝下面还漏着灯光!
晴宜发现关临风还没睡,简直喜出望外,立刻扑过去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
关临风探出头,看到她,露出一点惊讶。他怕吵醒另一间屋里的望月,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晴宜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含糊地说:“那个……我能进去坐会儿吗?”
关临风把她让进房间,关好门,才放开声音说话:“听到敲门声,我还以为是望月来催我早点睡呢,没想到是你。怎么了?是不是缺什么东西?”
晴宜不答他的话,只问:“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啊?还要望月来催你。”
关临风微笑道:“我还有点工作,忙完就睡。”
晴宜看到写字台上摊着一桌书籍和纸张,走过去随手翻弄着,没话找话:“这么晚还在用功?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呀?”
关临风看她举止奇怪,忽然醒悟,温声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
晴宜被他当场拆穿,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当然不是!我就是好心,来关心下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关临风不由好笑,也不揭破,只点头说:“好好,谢谢你。那我现在就睡,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晴宜看着他,不说话。
关临风若无其事地看回去。
对峙了片刻,还是晴宜先沉不住气,一跺脚,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嘛,我就是害怕,行了吧?你明明知道,还非逼人家自己说出来……”
关临风“噗嗤”笑出了声,边笑边替她拉过一张椅子。
晴宜不客气地坐下,气鼓鼓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厚道人呢!”
关临风倒是见好就收,在她身旁坐下,说:“开个玩笑提提神而已,你别生气。”
“算了,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原谅你了。”晴宜抿嘴一笑,从桌上拿起一本发黄的旧书,随手翻看。
她连翻几页,竟发现自己一个字也不认得!
这书上的怪字,既不是简体字,也不是繁体字,但应该和汉字同宗同源,笔画、结构都看得出汉字构字法的痕迹,像是一种符箓和文字的结合体,散发着天然的神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