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迷凤阁,瑞气罩龙楼。含烟御柳拂旌旗,带露宫花迎剑戟。天香影里,玉簪珠履聚丹墀;仙乐声中,绣袄锦衣扶御驾。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舆;凤尾扇开,白玉阶前停宝辇。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
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班部丛中,河北道宣抚李纲出班奏曰:“启奏圣上。昨日臣领圣旨,即日将前往宁江,迎接太皇回京,圣上可另有旨意下颁?”
钦宗沉吟未语。
班部中,耿南忠趋身而出,望钦宗一拜道:“启奏圣上。”钦宗道:“太师有何奏?”耿南忠道:“金军离境,河北地界尚未安定,李宣抚当格尽其责,不得擅离职守。然臣多有耳闻,道李宣抚不尊朝令,自行其是,擅自做主,挑衅滋事,与金人多有不和,恐再惹是非,挑起宋金战事。如此情形下,由李宣抚前往宁州,接太皇还京,多有不妥,请圣上定夺。”
钦宗闻奏,看向李刚道:“宋金争执,起因乃赵良嗣、童贯奸计误国。如今,赵良嗣、童贯已伏法,金军也撤离而去,朝廷当维护与金人之关系,不得再行滋事。朕昨日已下旨由李宣抚前往宁州,接太皇返京。适才闻太师所奏,朕深以为是。接太师返京之事,当另行旨定。”
耿南忠、张邦昌、唐恪、吴敏等人出班呼道:“圣上英明!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纲闻听钦宗如此一言,心里大吃一惊。接太皇返京,乃昨日朝堂上钦定之事,何以一夜之间便出现反转?可见,一定是张邦昌、耿南忠、唐恪、吴敏之流又私下里哄惑圣上,以至于圣上改变初衷。如此想着,李纲出班奏道:“启奏圣上。河北地界宣抚事宜臣自当尽力;然接太皇返京也乃当务之急,不可延误;目今之计,只有接太皇返京,方能安抚民心,稳定朝政。”
钦宗闻奏,皱上了眉头。
吴敏见状,讽刺李纲道:“李宣抚!你极力主张迎接太皇返京,除稳定朝政外,恐还有其他用心吧?”
李纲心里愤怒,大殿之上,不便动怒,遂强忍了下来。
张叔夜出班奏道:“启奏圣上。李宣抚所奏并无不妥,也无其他用意。圣上昨日已准臣与李宣抚、秦中丞所奏秦,当即行颁旨,由李宣抚前往宁州,迎接太皇返京。”秦桧也出班奏道:“臣附议。”
钦宗闻奏,心里动怒。钦宗想,朕已下旨,迎接太皇返京之事另行旨定,李纲、张叔夜、秦桧视而不见,一再奏请,难道真有太皇复辟之说?
钦宗面色更加阴沉。
吴敏乘机参奏李纲、张叔夜、秦桧等人。吴敏道:“启奏圣上。当务之急乃稳定宋金关系,勿使战端再起。李宣抚、张知府、秦中丞再三奏请迎回太皇,实乃为与金人再战做准备。目今,李宣抚在河北一再备战,其心险恶。金人乃虎狼之师,朝廷目前当养精蓄锐,不可轻启战端……”
吴敏的话尚未说完,其旁边一大臣甩手打掉了吴敏的帽子,大骂道:“奸佞吴敏!金人入侵,焉有不抵抗之礼?!金人贪得无厌,你抵抗他要侵扰;你不抵抗他也要侵扰,与李宣抚备战有何关系?想当初,你也是极力主战的,现如今出尔反尔,是何人嘛!”
吴敏冷不丁被抽掉了帽子,狼狈不堪,转眼看时,乃是和自己同任太宰的徐处仁。徐处仁任相,乃是吴敏推荐。初时,二人关系尚可。后来,徐处仁主战,吴敏主和,二人关系渐渐失和。现在,徐处仁当殿打掉了吴敏的帽子,吴敏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揪住徐处仁的衣领,便要厮打。钦宗大怒,高声吼道:“大殿之上,堂堂太宰,粗鲁无礼,成何体统?!旨令:免除吴敏、徐处仁太宰之职。命徐处仁为东平府知府、吴敏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即日出京,无召不得返朝。”
钦宗的这一诏令,令吴敏顿时陷入无助、无奈及迷茫恐惧中。自徽宗时,吴敏便担任御史、中丞、太宰等职务。蔡京、童贯得势之时,也是吴敏带头弹劾蔡京、童贯。目今朝中许多大臣均是吴敏推荐,钦宗何以突然间就罢免了自己的太宰职务?
吴敏想不通。其实,钦宗之所以罢免吴敏、徐处仁太宰职务,其实是为罢免李纲、张叔夜、秦桧等人打掩护。
钦宗心想,不在震怒之下,如何罢免张叔夜、李纲、秦桧等人职务?不把吴敏、徐处仁等人职务罢免,单单罢免李纲、张叔夜、秦桧等主战派职务,未免太过明显,将来万一有事,靠谁来打仗?目今,为了罢免李纲、张叔夜、秦桧职务,也只有拿吴敏、徐处仁当殿打架开刀了,这样才能让众臣少点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