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前任大祭司的故友寻出了许将军的遗骨和他的兵器银虬,一半骨灰带回了邺城,一半骨灰和银虬便随同大长公主的遗骨一同供在了这阿帕古白塔之中……”
朱邪灵璇缓缓道来当年之事,心中不免想起了前任大祭司曾向她提起北疆太后与许将军的旧怨。
太后的母国长魏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启帝同战神许蛟率兵攻破了都城。长魏国君与一众皇族虽然主动献玺投降,却被天启帝下了死令,一一当场格杀,悬首城门示众。
至于宫中其他妃嫔女眷和城中百姓,便任由玄甲军凌辱强掠……
虽然听说当年许将军拒从天启军令,转道驻守长魏城外,甚至执意为长魏国君和一众皇族收殓了遗骨。
可在听到嫁去玄国的妹妹去世的消息,先康王被天启谋害身亡的消息时,太后对于玄国便只有恨了。
然而,当许将军的遗骨被送回北疆时,她却让忽罗都好生将他供奉在了阿帕古白塔之中。
所谓“以德报怨”,念着当年为长魏皇族收骨之恩,也不外如是。太后同许将军的旧怨到底还是被她深埋心底,不愿再被人提起。
许赫这一回来,无异于又翻撕开了她心口上那好不容易凝痂的旧创。
况且,依据北疆承位传统,虽然许赫并没有一双北疆王族人该有的湛蓝眼睛,可他的的确确是北疆公主的儿子,这一点不容置疑。
如果忽罗都一直没有大婚,生出一个有湛蓝眼睛的王子或是公主,而许赫先有一个湛蓝眼睛的孩子的话,那么这个孩子有很大可能会是下一任的北疆狼主。
许赫的出现,不仅仅是昔年旧怨恩仇的提醒,更是对于狼主王权的威胁。
朱邪灵璇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今日忽罗都此举,真的只是开口挑衅这般简单吗?
“表哥,既然许将军的银虬就供在这塔中,不如……”
同样在一旁沉默半晌,悲痛十分,轩辕琲一直深深地埋着头,她突然间为自己身为玄国皇族而感到耻辱。
她弱弱地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渐渐沉寂下去了。
北疆王族之事,她无由插手,身为玄国皇族,她恍然间觉得自己血脉中暗涌着延绵不绝的累代罪恶,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可她仍然为此而感到愧疚。
与此同时,许赫已然跪倒在了阿帕古白塔前,俯身拜倒,随后便掏出了靴子里的匕首,断掉了自己的一绺头发,又在自己臂上划过三道刀口,任由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淋漓在地。
这一幕,让轩辕琲即刻惊呼出声,就在她要上前时,却被朱邪灵璇给拦了下来。
“阿赫他……”
“这是北疆风俗,康王殿下不必惊慌……”
北疆有俗,凡亲者丧,当为之断发伤臂,以示哀凄。
明明在多年前的那个七月时节,他已经流过了泪,为何如今却还是……
他真的很想他们了,就如忽罗都所说,如果当年他们一家人选择留在北疆,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许赫,沉湎于过去的悲痛无济于事,只会让你变得软弱啊!”
忽罗都讥讽之言再出,同时他抬手大拍起了手掌,随着这击掌令号,阿帕古白塔前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只庞然巨物。
是一只狼,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