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李二闻言,倒也不再多言,他能理解。
在做皇帝之前,他也做过臣子,深知治理一州一府何其不易。
面对这种诱惑,他们可能明知道于国朝而言无益,但他们的确没有拒绝的本钱。
现实往往就是如此。
“罢了,不说这个了,渡河吧。”
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李二一摆手便说道,“如今,尉迟等人只怕处境不妙,之前派出的密谍来报,暹罗在那泰府并没有布下重兵,这说明暹罗的兵力都去围独尉迟等人了。
孤军深入,终归是没那么容易的。”
一听李二这话,众人也都点了点头,说到底,数千人,就连口粮都是个问题。
当然,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界上,就食于敌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一点儿上,众人倒是相信尉迟敬德等人的操守。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除了唐人,那都算不得人的。
文官可能还会想着什么大国之风,在那些武将眼中,大国之风只在刀尖之上。
“渡河。”随着李二一声令下,大军缓缓渡河。
河对岸,先头部队闻言,也是一个个严阵以待,以防那泰府有大军来袭。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哪怕大唐的大军都渡河了,依然没有军队前来阻截。
“陛下,这有些不对啊。”长孙无忌也是老军伍了,见状一脸诧异地说道,“按理说,暹罗虽然不济,但十数万的控弦之士还是有的,眼睁睁地看着我大唐大军入境,一点儿反应都没,这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别说他,众人都有些疑惑。
李二其实也疑惑,他这一生,打过大大小小无数仗,就这仗打得最稀里糊涂。
“先朝着那泰府去看看。”想不通,李二也便只好命令大军前往那泰府。
当然,先头部队永远都是在前面打前哨。
毕竟是李二御驾亲征,那是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的,在这一点儿上,众人的想法倒是极为统一。
李二也没有坚持,他清楚自己在大唐的价值,更清楚自己的安危意味着什么。
先锋军的将军是苏定方,也是临时抽调回来的。
这会儿,苏定方也是一脸的懵逼,他看着大军如入无人之境,整个人也是懵逼的。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他打过无数,但像这种战役,他还真没遇到过。
“将军,这暹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一路下来,别说阻拦了,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没遇到一个?
这暹罗是弃城而逃了?”
他们有些难以理解。
苏定方闻言,也是一脸的不解,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既然问到了,苏定方也便吩咐道:“派人去方圆十里地的村子看看,本将军就不信了,偌大的那泰府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也是极为意外,真就是偌大的那泰府,他们都深入进来多久了,结果愣是一个活人没看到,仿佛这片土地就没有人活着一样。
要不是时不时看到还没来得及栽种的田地,他们都以为自己来了一个不毛之地。
麾下闻言,倒也没有任何迟疑,很快就有人窜了出去。
而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人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将军,不对,标下搜了两个村子,愣是一个人没见着。”第一个回来的麾下,一脸诡异地说道,“别说人了,标下在村子里仔细搜摸过,连牲口都没见着,甚至有的家里连锅碗瓢盆,甚至是大门都不见了。
不过标下仔细探查过,不像是没人住过的样子。
最多也就走了几天而已,而且走得甚至都不算匆忙。”
听他说完,苏定方额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肯定不对。”苏定方说道,“那泰府这是有高人?
想当初我们北上打高句丽的时候,他们坚壁清野也没这么干净。”
他能想到的词语只有坚壁清野了。
这在战场上倒是极为常见地。
就在他说着的时候,又有一支将士跑了回来:“将军,不好了,我们发现河里有不少死尸,人的,动物的都有,这条河里的水,只怕是喝不得了。”
污染水源?
这倒是让苏定方谨慎了一下。
“好狠!”有人默默嘀咕了一句。
苏定方倒是不觉得对方有多狠,说到狠,还真没几个人比他更狠的。
想当初,他可是屠城的存在。
“看样子是遇到高手了。”想了想,苏定方说道,“派人将消息传给陛下,我们继续前进。”
对于苏定方这样的人来说,这都是小场面,杀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这种越有挑战性的,他越期待。
当他将消息传回去之后,大军又前进了约莫五十里地的样子,一阵扑鼻的恶臭传来。
“将军,前面不对劲儿。”就在这时,有打头的斥候快马回报,“就在前面转弯后约莫十余里地的一处丈宽狭道,布满了尸体,不单单是牲畜,还有不少人,连绵十余里,皆是如此。”听到这话,哪怕是苏定方,也是呆住了。
“绕不过去?”苏定方当即问道。
斥候摇了摇头,道:“饶不了,此路乃必经之路,一边是险峻的山崖,另一边则是河道。”
苏定方闻言,连忙说道:“待本将军去看看。”
说着,苏定方一挥手,示意大军原地戒备,自己则打马而去。
只是片刻,苏定方便愣住了,只见前方一条狭长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动物的,人的,应有尽有。
而在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上,恶心至极的绿头苍蝇如同盛宴一般,喋喋不休。
那嗡嗡嗡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让人心悸。
“退!”没有任何犹豫,苏定方当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