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阎立德当即说道,“微臣认为大唐的工业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李二闻言一愣,难道说今天的主攻手变成阎立德了?
看了看段纶,见段纶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李二这才说道:“阎卿说说看,大唐的工业怎就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回陛下。”阎立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想我泱泱大唐,富有四海,威仪天下。
论文,诗词歌赋,名传四方。
论武,南征北战,威震八面。
可唯有论工,却无尺寸之功。
微臣身为将作监大将作,有难辞之责。
然,微臣有一事不解。
大明工匠之先驱者,十之有九出自大唐,且在大唐之时,均是泛泛之辈,奈何他们去了大明之后,皆有所成?
为何?”
“为何?”郑旭一脸不屑地说道,“还不是你们将作监和工部不识人才,凭白让人才都流失了,此乃两监和工部失职!”
说着,郑旭看向李二道,“陛下,微臣弹劾两监和工部官员,尸位素餐……”
“失职?”都不等李二有什么反应,阎立德就冷笑道,“大唐普通工匠月例四百钱,最高不过钱九百!
郑大夫可知大明工匠月例几何?”
“本官又不曾去过日月山,如何知道?”郑旭冷哼一声。
他本身就不是为了弹劾谁,就是来捣乱的。
这会儿自然乐得和阎立德扯,这就是他的目的,毕竟阎立德这家伙,大家都知道,多扯两句,搞不好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阎立德才不管那些,袖子一甩,道:“大明工匠,最低月例一千两百钱,这还是学徒的月例。
正式工匠分九级,月例从两千钱起,每高一级,月例加两百钱,最高三千六百钱!
而且,大明工匠每月考核一次。
学徒就可以参与最低等级的工匠考核,考核通过可晋升。
同时,考核不通过的,会降级。
当然,他们的制度还有很多。
比如某个工匠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考核更高一级的工匠,但又不想降级,那么他只要连续一年内通过他现有的等级考核,那么他就享有终身同等级工匠待遇,同时,他还享有继续考核更高一级的机会。
而将作监的将作,必须通过最高级的工匠考核。
这些种种,才是大明的工匠为何有如此精神面貌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希望是看得到的!
不管是学徒,还是在级的工匠,他们都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未来。
就这儿,他们还不拼了命的去干?
就这儿,他们还不感恩戴德的去干?
就这儿,他们还不用尽浑身解数的去干?
可再反观我大唐,我大唐的工匠,未来在哪里?”
说到这里,阎立德转过身对李二重重的施了一礼,“陛下,大唐工业危矣!”
他可不傻,郑旭想这就把他带偏,呵呵,明显是想多了。
“如今,大唐工匠死气沉沉,他们不是缺乏创造力,也不是没有能力,而是看不到希望。”阎立德继续说道,“民间有句老话,叫做三岁看老!
这话用在我大唐的工匠身上,也是恰如其分。
我大唐的工匠,自当他们踏入作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未来其实就已经定格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的眼前就像多了一块幕帘,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每日每夜只是在麻木的重复着昨日的旧事。
不单单他们,他们的子嗣亦是如此,到了这一步,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创新?愿意去钻研技术?
说句不该说的,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句话被他们琢磨的明明白白!
陛下啊,是时候掀开遮挡在他们眼前的幕帘了。
是时候让他们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了。
也是时候唤醒我大唐百工千百年的骄傲了!
我大唐,文能治国,举世无双!武能安邦,灭其猖狂!为什么唯独工,却一时无光?
陛下,改革吧!
定天下工匠为九品!
能者上,庸者下!
既有大浪淘沙之意,也有重振百工之法,何乐而不为?”
听阎立德说得激情澎湃,李二握着双拳也是一脸的激动。
这法子行啊!
能最大程度的调动工匠的积极性。
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知道,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管够草!
啥鸡儿都没有,就想别人跟你拼命,可能么?
“陛下不可!”众人也发现了李二的异常,见他那一脸激动的模样,戴胄急忙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只有官员定品,工匠要是定品,那岂不是乱套了?”
他其实也还没想好反驳的点,但看李二那个神情,他真担心李二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所以只好先随口说了一个最显眼的理由。
“戴尚书误解了。”阎立德笑道,“定品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下官的想法是效仿大明,为工匠定级。
最大程度的激发工匠的积极性。”
“若是让阎大将作说的这般,大唐每年要多支出多大一笔国帑,阎大将作可有想过?”戴胄最关心这个问题。
他作为户部尚书,每年国库是个什么情形,他比谁都清楚。
在贞观初年当这个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若是进行工业改革,将作监无需户部拨款,但微臣有一个条件!”
“陛下,工部也是如此。”段纶也立马说道。
早在昨夜,他们就想过戴胄会这么说,是以,两人都认真思量过。
而他们两个这么一表态,戴胄当即一愣。
就连工部都不用拨款了?
还别说,他户部顿时就轻松了许多了啊。
关键是,他没反驳理由了……
李二笑道:“不知两位爱卿有何条件?说来听听。”
其实不单单是他,大多数的群臣都猜到了。
“陛下。”阎立德和段纶对视一眼,当即说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如果进行了工业改革,未来,工部也好,将作监也罢,必然会有盈利!
微臣希望盈利的部分,只记入账目,不收归国库,权当新的研发经费。
至于暂且所缺的部分,臣等自己想办法!
绝不动用国库一文钱!”
“荒谬!”阎立德刚说完,郑旭就反驳道,“自古以来,可有先例?”
“陛下,此举不妥。”王侍郎也站了出来说道,“如此一来,六部若是都纷纷效仿,那还要什么朝廷,设什么仆射,各自当家做主好了?”
他想把房玄龄也拉下水。
不过房玄龄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和这档子事儿,闻言依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