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
李承乾正在和契苾何力、吴安、普西偌以及李勤俭商议对吐谷浑出售一代连弩的可行性。
自从张五哥将这个想法传回来后,李承乾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
出售给苏毗无碍,因为苏毗的大敌是吐蕃。
从整体实力来说,苏毗是赶不上吐蕃的。
而且,李承乾之所以愿意出售军械给苏毗,最主要的原因是苏毗能帮他遏制吐蕃的一统,为他争取时间,这才是他愿意帮助苏毗的主要原因。
至于说出售给西突厥,原因更简单,暂且来看,他们两国没有地缘上的交集,中间还隔着一个吐谷浑。
可吐谷浑就不一样了啊。
他们要是有了大明王廷的军械,最大的受害者极有可能是大明王廷自己。
“殿下,末将觉得,这事关系不大。”契苾何力说道,“如今末将麾下已经换装完毕,四代连弩和一代连弩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除了征西军和怨军以外,其他军队配备的也是三代连弩,和一代连弩同样有着不小的差距。
当然,未来如果两军交战的话,这肯定会对我们造成一定的威胁,但只要是打仗怎么可能没有威胁?更何况,我们的装备明显优于他们,如果这都要担心的话,末将觉得这仗还不如不打。
而且,末将也相信我大明王廷的将士。”
这话,契苾何力说得很自信。
也就是万俟璞和普禄勃齐等人已经去了镇北府,否则他们估计更自信。
“殿下,如果是按照之前出售给苏毗一样,有所限制,比如在箭矢上,那么这笔生意真做得。”普西偌也是立马说道。
库房里那一批一二代连弩他看着都头疼,正如李承乾说的,吃不能吃,穿不能穿的,还不如换点儿钱粮回来。
尤其是如今大明王廷的开支就跟江河之水一般滚滚东去,着实让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只是,军方的人不开口,他也不好多说。
毕竟,未来要面对这一切的是契苾何力这些将士。
听他们这么一说,李承乾想了想,最终说道:“就按照苏毗一样的规矩来。”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哎,本王也只是忧虑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若是使得我们的将士葬送在了我们自己生产的军械之下,那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殿下仁慈臣等都懂。”契苾何力说道,“不过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战死沙场,本就是一个勇士最好的归宿。”
李承乾笑而不语。
我他妈要是有个百万雄师,我会在乎死个几百上千人么?
关键是我没啊!
整个大明王廷就这么多将士,就这还是最近才有的。
真的是死一个少一个啊。
“你们的意思,本王都明白。好了,就这样吧,尽量最大程度的限制他们,也算是为我大明王廷的将士负责。”李承乾也不想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这么着吧。
作为兵部尚书,征西军大将军的契苾何力都没意见,他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这笔生意利益不是最重要的。
……
而在浇河郡。
浇河城外五十里,慕容孝隽隔着老远就发现草原上立了数十支杆子,而每支杆子上都高高的挂着一颗人头,随着风雪东倒西歪,好像在示众一般。
走到近前,地上散落了大量的物什,只是瞟了一眼,慕容孝隽便断定这些物什都是大明王廷所出,毕竟他和大明王廷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贸易,对于大明发卖的那些物什,也是谙熟于心。
不过这场景却是让他有些奇怪。
之前听到麾下禀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分赃不均或者黑吃黑,但看这场面,分明有着警示的味道。
莫不是定城王做的?
这么想着,慕容孝隽问道:“这些人的身份查到了么?”
早在此地等着的麾下闻言,立马说道:“回王爷,已经核实过了,应该是西海王的人。”
拓跋钊的人?
一听到这样的回答,慕容孝隽也愣住了。
如果说他开始还怀疑定城王的话,那么这会儿,他却是不怀疑了。
因为这俩家伙平日里就私交甚好,就算定城王发现了拓跋钊的人在干这勾当,最多就是斥责一番,绝对不会这么干。
退一万步说,就算杀人,也不会是这种方式。
“有行凶之人的线索么?”慕容孝隽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暂且没有,不过根据雪地里留下的痕迹可以判断,行凶之人应该是朝着西边去了。
王爷,西边……”
西边?
慕容孝隽也是有些愣,他有一个军营驻扎在那边,难道是他们做的?
可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自己那些麾下不可能不回禀啊?
就在这时,收到消息的定城王也赶到了。
他也好奇,各部都达成了共识,近期内不会做这种事,一来是恶心慕容孝隽,二来也是帮他尽快站稳脚跟。谁要是真在这会儿跳了出来,那就别怪他不讲往日的交情了。
“哟,高昌王速度倒是挺快的。”人一到,定城王就笑道。
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和慕容孝隽说话的,可现在他怕啥啊?不说慕容孝隽这一回招惹的人比较多,单单就从慕容伏允最近的反应来说,都在告诉大家一个事实,他慕容孝隽失宠了。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道理谁还不懂?
慕容孝隽也是早早就看到定城王过来了,对此倒也不好奇:“定城王的速度也不慢吧,既然来都来了,不看看究竟是谁又在背地里干着走私的勾当?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明知定城王来了,还敢做这种事儿,这不是打定城王的脸么?”
定城王闻言,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这话没错,大家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但你突然来这一下背刺,确实是在打他的脸。
不过看着挂在杆子上随风摇曳的人头,定城王却是笑道:“这些人也是够蠢的,明知道高昌王最近火气有点儿大,还敢在高昌王的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不,倒霉了吧。”
他这话,已经断定了人就是慕容孝隽杀的,而且不单单杀了人,还泄了愤。
毕竟慕容孝隽最近的确挺憋屈的。
而慕容孝隽也没辩解,别急,急什么啊,等你发现这些人都是拓跋钊的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反应?
定城王见他不搭腔,当即就让自己麾下去检查了一番,自己也是下马仔细打量起了地上的那些物什。
“这些东西的确是出自大明。”定城王也并非是个酒囊饭袋,略一打量,便说道,“从散落一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打斗的时候留下的,大头估计都被慕容孝隽给弄走了。”
说到这里,他也是有些怨气。
这他妈到底是谁?
大家明明都说好了,这是非要让本王难堪不成?
关键是,你走私就走私,别让慕容孝隽逮着啊,这不是给他机会让他翻身么?
“王爷,这些是西海王的人。”正在定城王烦闷的时候,麾下来报。
一听这话,定城王顿时就愣住了?
“你确定?”
麾下点了点头,道:“确定,这商队领头的那人我认识,王爷瞅瞅,就那人。”
说着,麾下还用手给他指了指,“那家伙是西海王一个宠妾的族兄,啥本事没有,就靠着谄媚才有了今天的,而且此人极其的贪财好色,末将绝不会认错。”
一听他这么说,定城王头疼了。
拓跋钊的人?
关键是他和拓跋钊私交甚好,这就让他为难了。
他倒是没有怀疑过拓跋钊,拓跋钊这人性格直来直去,答应了的事断然不会背后使阴招。
加上自己麾下这么一说,再看看这支商队的规模,他立马就有了判断。
要么是他们最近把慕容孝隽逼太紧了,逼得这家伙故意栽赃嫁祸,杀良冒功以挽回最近的失利。
要么就是这个倒霉鬼自己暗地里背着所有人和大明走私,结果被慕容孝隽给逮住了。
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
虽然他和慕容孝隽不对付,但就他认识的慕容孝隽来说,真干不出杀良冒功的事。再加上那个倒霉蛋又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暗地里背着所有人和大明走私,反而不会让他觉得奇怪。
财帛动人心啊。
当初他们这些人都扛不住这丰厚的利益,更何况这些家伙。
“咋样?定城王可有结果?”就在他这般思索的时候,慕容孝隽却是笑呵呵地问道,脸上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定城王闻言,不屑道:“高昌王倒是好手段,这死无对证的,还不是高昌王说啥就是啥?”
不管他怎么想的,这屎盆子就得扣在慕容孝隽的头上,这和对错无关。
慕容孝隽却是笑道:“手段?本王可没有你们的手段,原本本王还以为你们的攻守同盟能坚持多久呢?
一年还是半载?呵呵,结果不足月余。
瞅瞅吧,终究是利益熏心之辈,就好比可汗三令五申,不允许走私,可你们呢?不照样做得风生水起?
你以为一群人商量好了,大家就都会按照商量的做。
呵呵,认清现实吧。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定城王,你呀,还是想太简单了。
既然有了第一起,我相信,第二、第三甚至更多起都会有的。
定城王,自求多福吧,你以为的,终究只是你以为的。”
说完,慕容孝隽哈哈大笑。
畅快,最近以来,他就没这么畅快过。
一群心怀鬼胎又都是利益熏心之辈,玩什么攻守同盟?
他这话就是明着挑拨离间,那又如何?
定城王难道敢说他说的不对?
“撤,这里交给定城王好了。”见定城王良久不语,慕容孝隽大手一挥,当下就带着人回城了。
不管这些家伙是谁杀的,他都不在意。
胆敢和大明走私,死了也活该。
关键是,这些人暴露出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少,最近的郁结都借此发泄了出去。
而留在原地的定城王却是忧心忡忡。
他知道慕容孝隽是在挑拨离间,但他就是止不住的朝着慕容孝隽所说的去想。
因为慕容孝隽没说错,一群人的攻守同盟需要绝对的信任,绝对的!
但他们之间哪儿有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