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
那两扇雕着鸳鸯戏水的朱红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正午时分
新亭传舍,宴会主厅,琴台上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孙盛一边眉头紧皱地弹着阮籍的《酒狂》,一边又吟唱起了《诗经秦风》里的晨风曲,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郁闷和烦躁全部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什么孔孟之道
什么礼义廉耻
这满脑子都只剩下了那“白花花”的一片
还有伺候过他的那个疑似陆家女的小官妓
甚至抑制不住地思念起了远在关中的明月
而恰在此时
一阵爽朗的笑声突然传到了小孙盛的耳畔
“哈哈哈!人都说曲有误,周郎顾,如今看来,还得加上一个孙郎了!”
王导禁不住大声地夸赞了起来,并且故意用着不容置疑的笑容,扫了一眼跟随在他身后的上百从属
“茂弘兄所言甚是,孙郎不愧是孙师的嫡孙啊,竟能如此酣畅淋漓地把一首《酒狂》弹成了相思曲?!哈哈哈,妙哉啊妙哉!”
周顗故意把“茂弘”二字“咬”得特别的响,尤其是看着众人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炫耀与卖弄
王导的脸上依旧挂着亲切而又和煦的笑容,并且其乐融融地与众人一起,你来我往地互相恭维,互相奉承
可偏偏就是瞥向周顗的那一刹那
杀意竟是抑制不住地变成了凝视
沈充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顾和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扭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盛不知王师驾到,故而有些放浪形骸,还望王师与诸公多多见谅”
孙盛赶紧起身对着王导和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孙郎无须多礼,你如今可是贵为秦使啊”
王导的神色忽地变得庄重无比,并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地对着孙盛还了一个大礼
众人眼见王导如此礼敬,赶紧一个个跟着行起了大礼
“不敢不敢,诸公与王师,实在是折煞小子了”
孙盛赶紧对着众人恭敬地还了一礼
王导却是突然挺起了胸又板起了脸
“诸公与你行礼,敬的是正在关中坐镇的秦王殿下,还有正在长安浴血奋战的联军将士们,所以孙郎大可不必如此过于拘谨”
孙盛立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脸上也流露出了羞愧的神情,并且再次郑重地对着王导和诸公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王导和众人也一起神色肃穆地向孙盛还了一个大礼
片刻之后
众人分别按自己的身份地位,各自坐在了相应的席位之上
王导也握着孙盛的小手,和蔼可亲地询问道:“咦?!怎么不见宋使君?!不知是否还在歇息?!”
孙盛的小脸上立时又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红晕,就连心跳的“扑通”声也似乎变得格外响亮
王导疑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孙盛,一时倒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宋,宋使君服用了一些五石散,此刻还在“发汗”之中,实在是不便叨扰”
王导立时昂起了脖子,慢慢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闻弦而知雅意的暧昧神情
孙盛却是羞得连脖子都泛起了红,脑子里全是那些让人血脉偾张的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