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畅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身旁已经向前跨出一步的兄长,愣是没有抢先回答
傅宣已然恭恭敬敬地对着傅袛行了一礼,然后直言不讳地问道:“父亲就不担心魏浚假借运粮之机对陛下不利?!”
“兄长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大乱,即使此人并无此意,咱们也不得不防啊,毕竟还有这么大的功劳”
傅袛看着傅畅的目光立即变得严厉了起来,吓得傅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
“世弘能想到这点是心系皇家,为父深感欣慰,世道所言却是贪图荣华富贵,甚至急功近利之言!你可曾想过,如果杀了此人,会不会寒了天下义士之心?!世人又会不会说咱们傅氏一族卑鄙无耻?!不要说为父这生所有的功绩都会被人不齿,就连你祖父傅嘏的名声都会被你了给毁了!”(傅嘏:傅介子之后,傅巽之侄。三国时曹魏官员,曾辅助司马师及司马昭兄弟。
傅畅诚惶诚恐地认起了错,心里却是一阵不屑
父亲到底是老了
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
哪家哪户没干过?!
只要自家做得干净一些
天下人能知道个屁?!
而且魏浚明明可以直接前往洛阳勤王,却还非要多此一举,先过来拜见一下他的父亲,不就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给他自己博个好名声?!
迂腐啊迂腐!
这种白白送上门来的肥肉
竟然都不要了?!
夜晚,孟津小城的河岸边
“父亲不必过于着急,儿子已经命人加紧砍伐树木,收集百姓家的船只了”
傅宣一边说一边为傅袛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老父亲了
“哎!你也不用安慰为父了,河阴一带的百姓们早就逃的逃,死的死,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船只?!”
“”
“畅儿已经出发去河阴各地征兵了?!”
“二弟怕耽误了正事,所以父亲一吩咐下来,他就立即出发了”
傅袛稍稍欣慰地点了了点头,忍不住又凝视了傅宣片刻
“世弘,松儿和她的两个孩子已经去世许久了”(士孙松(公元274年-32年,字世兰,扶风郡人,西晋时期著名女性。五世先祖名士孙瑞,字君荣,东汉时历任尚书仆射、大司农,官至尚书令。
“”
“你如今又续弦了弘农郡公主”(弘农郡公主,名司马宣华,名字和公主封号都出自臧荣绪版本的《晋书》
“可她是贾南风的女儿”
“她首先是司马氏的公主!而且你心里很清楚,她对你是一往情深”
“”
“哎!,长房一脉至今还没有开枝散叶,难道你真的要老父继续为你担心吗?”
傅宣落寞地低下了头,思绪更是莫名地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永宁二年九月(公元32年
那个曾经与他一起患难与共,鹣鲽情深的娇妻已经被装在了一口只有五寸宽的小棺木之中
傅宣更是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棺椁被慢慢埋入地下
而就在坟地的不远处
还埋葬着土孙松和他的那两个早夭的孩儿(土孙松19岁去世,她和傅宣的两个孩子分别是傅婴齐,傅黄元。都是二岁的时候病亡
“痴儿啊痴儿”
傅袛心酸地看着突然默默流泪的傅宣,知道是自己无意之中戳痛了他心头的痛处,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可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吹过
傅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河面上寥寥的几艘小船,立时又焦虑起洛阳那边日益恶化的状况,还有步步紧逼的匈奴铁骑,竟是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快!快来人啊!父亲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