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二月,许昌
“哈哈哈,真是痛快啊!这司马氏的王爷们真是不经揍啊!”
“主公亲手斩杀新蔡王司马确和晋国的平东将军王康,又连续攻下江夏,新蔡和许昌三地,这在汉国诸侯中,那可算得上是头一份功绩啊!”
“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听说之前司马越就在许昌,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然老子砍下得就是他司马越的脑袋了!”
“可咱们现在等于是掐断了司马越的后路”
“哈哈哈!孟孙啊孟孙,真是有你的呀!原本咱们据守在长江和汉水之间的时候,还因为误喝了不洁的河水,搞得将士们体弱多病,甚至连粮草也快耗尽了!可就是这样糟糕的境况,都能让你起死回生,硬生生地打了他们晋国一个措手不及!”
“这都是主公洪福齐天,张宾不过是尽了一些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罢了”
“孟孙不要过谦!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石勒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战绩!所以现在你来决定,咱们到底是杀去京师,还是先打项城?!”
张宾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调侃道:“仅仅一个司马确的脑袋就让主公心满意足了?!而且洛阳已经众矢之地,主公要是再去趟这浑水,那真不知道汉国朝野要有多少人睡不好觉了”
石勒眉头微微一皱,立时有了决断
“不错!洛阳那种孤城就丢给那些疯狗们去争个你死我活吧!当今天下,还有什么比砍下司马越的狗头更让人血脉偾张的?!”
“主公威武!”
“哈哈哈!传我军令!立即发兵项城!”
不久之后
项城,丞相府,司马越的寝居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司马越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甚至当着明月的面呕了许多的鲜血
明月赶紧用绢帕替司马越擦了擦沾血的嘴角,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日渐憔悴的司马越
司马越有气无力地推开了明月的小手,然后又勉强拿起了新送来的战报看了起来
“仲父,先别看了,多休息一会吧,不能再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国事了”
司马越的脸上立即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可一看明月那双关切的双眼,竟是把一腔怒意都化成了无尽的惆怅
“哎,傻孩子,你已经为仲父侍疾了好几个月,不嫌脏也不嫌累,咳咳咳,你自己先下去休息一会吧,仲父还要和夷甫好好商量一下大事”
明月却是不住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就此离去
王衍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尤其是看着司马越那双已经深深凹陷的双眼,还有他嘴角上时不时就会流下的涎水,更是觉得司马越已经时日无多了
明月温柔地用绢帕为司马越擦了擦嘴角的涎水,然后又轻轻地抚了抚了司马越的后背
“夷甫,赶紧说正事吧”
王衍微微点了点头,捡了个好消息说道:“梁州刺史张光总算不负丞相厚望,平定了汉中的贼乱”
司马越的脸上立时现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晕,极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还想继续侃侃而谈的王衍
王衍无可奈何地低头抿了抿嘴,然后硬着头皮说道:“石勒的大军没有杀去洛阳,而是直接奔袭项城了”
“咳咳咳,咳咳咳!”
司马越立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然后又吐了一口鲜血
“仲父”
“丞相”
司马越虚弱无比地摇了摇头,然后紧紧地盯住了王衍眼睛,并且用手指了指就在一旁的明月
王衍会心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承诺道:“丞相放心,王衍一定会竭尽所能去保护公主殿下”
司马越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弛了下来,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不断地用嘴巴呼着粗气
“丞相,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王衍一定全力去办”
“庆孙的,那封,遗策,拿过去,给,夷甫”
明月赶紧从榻前拿出了一封还未打开的书信,上面赫然写着“王衍亲启”四字
王衍赶紧从明月手上接过了书信,然后立即打开来,并且郑重地当众读了出来
“若是丞相有何不测,可行“死诸葛算活司马”之策”
王衍惊骇莫名地抬头看了眼神色极其平静的司马越
“继续,读”
王衍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液,就连拿着书信的双手也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秘,秘不发丧,先退往东海国,再前往建业,划江而治”
王衍立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心神巨震地看向了面沉如水的司马越
“妙计啊”
王衍一听司马越这话,立时悲痛欲绝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庆孙啊庆孙,何故天要亡我庆孙呀?!”
明月忍不住也跟着抽泣了起来,心中全是说不尽的悲凉
司马越吃力地扭过了头,慢慢抬起了疲惫的眼皮,对着冰清玉洁的明月露出了一丝无比留恋,无比贪婪的目光
三月十九日,傍晚
红姨的寝居内
明月紧紧地依偎在红姨的怀抱里,小嘴不停地吃着红姨特制的烤豆子,还不忘美滋滋地瞥了一眼满脸羡慕的小绿
小绿也不由得想起了她那已经去世的母亲,竟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哎呀呀,好绿儿,你怎么哭了呢?!是不是月儿又欺负你了?!来,到红姨这里来,让红姨也抱抱我们家的绿儿”
小绿惊喜莫名地看了一眼红姨张开的怀抱,刚想钻进去,却又顾忌起了自己低贱的身份,显得无比犹豫了起来
明月赶紧起身跑到了小绿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身子
“哎呀呀,我的好姐姐,别哭了,来,让月儿喂你吃个小豆子”
小绿立时羞红了脸蛋,尤其是她的双唇被明月的纤纤玉指触及的时候,心头更是一阵小鹿乱撞
红姨美滋滋地看着明月和小绿,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欣慰,真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再看到明月在她身边这样欢声笑语
尤其现在还多了一个那么乖巧懂事的小绿,更是觉得心满意足了
红姨偷偷地抹了抹眼泪,总觉得这幸福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了,以至于她每天晚上都会半夜惊醒,生怕明月又会忽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