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凉、代两国后,间隔不足半载,前秦再兴大兵,且动员规模更甚以往,从前秦建元十三年(377年盛夏,一直持续到岁末。
前秦进攻襄阳,光是从关中进入荆北的在籍兵卒,前后的数量就超过二十万,这也意味着沿途征发的役夫数目不少于此。
年初修泾水渠时,苻坚以灭国兵威,从三辅地区的勋贵及豪望富室手里,强征各家仆隶合计数万,以此来代替疲于劳役的关中百姓。水利修成后,又将这些隐庇人口编为军户,得丁壮三万余,隶属于长安中兵,其中不少人原本就是贵族私军,这一次也被调入南下的作战序列。
八月末,桓豁死讯传至长安未及旬月,苻坚就接连下达调令,以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长乐公苻丕拣选蒲州精锐入都,迁征南大将军,并守尚书令,担任名义上的主将,另以灭前凉时担任前军主帅,时为武卫将军的苟苌作为副将,再加派尚书慕容暐从征辅佐,以蒲阪镇兵、武卫营中兵、燕地徙民和豪望隐户组成的府兵,合计步、骑七万余,编为南下主力。
紧接着,召还镇守成都的右大将军、益州牧杨安,取代皇甫覆为荆州刺史,率先进入荆北,整编樊、邓两地兵马打先锋。
皇甫覆出身安定皇甫氏,他是在前燕灭亡后,由太尉吕婆楼司马出任荆州刺史,如今,则是还朝改任大鸿胪。
前秦从关东,调青州刺史韦钟,改任梁州刺史,整备兵马进逼西城,牵制侧翼。
东晋方面,在杨亮父子被桓冲召入幕府后,守备重担就全都落到了魏兴、晋昌二郡太守吉挹肩膀上。
前秦攻陷梁、益二州后,桓豁就表荐了冯翊莲芍人吉挹,出任魏兴太守,当时梁州刺史杨亮从磬险城退守魏兴郡治所西城,于是建康方面又加授吉挹晋昌太守,节制汉中郡以东,上庸、新城二郡以西。
接替韦钟之人,就是被苻坚赞为“吾家千里驹”的苻朗,以乐安男出为镇东将军、青州刺史。
戍守汉中的镇西将军、梁州刺史毛当,则是入为右将军,与强弩将军王显,领军将军苟池,京兆尹、冠军将军慕容垂,步兵校尉、扬武将军姚苌,各率本部所属长安中兵诸军,以及三辅各郡县府兵,合计步、骑九万余,作为第二攻击波次,分别扫清襄阳北岸戍垒和外围郡县。
驸马杨定由尚书、领军将军迁为左仆射,灭前凉时,从征的中书令梁熙留镇姑臧,任凉州刺史,被顶替的凉州刺史姜宇转为宁州刺史,接替当时随军灭凉的姚苌镇戍垫江,由遥领转为实任。
姜宇出自天水姜氏,东迁枋头时期,年未弱冠就已附从苻氏,亦曾随苻坚参与云龙门之变,在灭前燕之后,接替立功升迁的苟苌担任屯骑校尉,属于由中兵将校起家的苻坚嫡系。
另外,奉命前往洛州调兵的黄门郎石越,加号征虏将军,镇守洛阳的苻重自然不甘心被抽调精锐,还无从参战立功,白白损失实力,于是他表面答应调兵,实际却以各种理由拖延。
苻重不是不知道石越是吕光的小舅子,但在他看来,出身显赫的吕光,入仕多年来屡有功勋,却受到压制难以出头,只能随他外镇,担任军府长史,跟长安朝廷绝不会是一路。
可苻重只看到吕光好用,却忽略了其家世、威望对上位带来的威胁。而洞悉这一点的苻坚,认为吕氏父子在长安掌军多年,一旦进入中兵任职,很容易就能得到中、下层将士的拥戴,从而凭借直接统兵的地位将君主手中的兵权架空,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苻坚这些年来,一直在提拔嫡系将校,与新旧外戚制衡,又掺入降附将领,共同掌握中兵,反而刻意忽视吕光的能力,避免其凭借家世在朝中升迁过速,早早的就赏无可赏,既是打压揉搓,也是对其心性的磨砺和考验,至于产生的效果,那就见仁见智了。
且不管苻重接到调令后的阳奉阴违,吕光本就掌握一部兵权,又是其佐吏中地位最高的长史,而洛阳的镇兵还大多是来自长安中兵的氐人军户。
又由于镇北大将军幕府,与豫州刺史府衙的职权有所重叠,吕光以军府长史取代州主簿总领府事,其下权势最盛者,就是刚与其约为姻亲的别驾从事杨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