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眼没有看见底却是季缺没有料到的。
他双脚早已站在了鼎的边缘,往内望去,依旧只见一片黑暗,仿佛那不是一只鼎的内部,而是一处不见底的深渊。
这样的变化十分诡异,季缺自然没敢轻易下去。
结果下一刻,他吓得一抖,整个人从鼎边摔倒了柴房的地面上。
刚刚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张可怕的人脸从黑暗中钻出来。
啪啪两声,一双手抓住了太岁鼎边缘,一用劲,一个人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那人头上缠着黑色的方巾,身上穿着夜行衣。
他看了倒地的季缺一眼,惶恐的落荒而逃。
季缺却一把抓住了他,问道:“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蛇!好大的蛇!”
说着,他就扯断了自己袖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季缺没有去追他,因为他此时处于惊讶和点点恐惧中。
从这男子的打扮来看,他应该就是刚刚被太岁鼎吸进去的那个人,可是只短短一段时间,出来的那个人就变了。
进去的明明算是个青年人,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可刚刚出来的那人,脸上满是皱纹和苍老的斑点,一双眼睛也十分浑浊,说七老八十快入土了也说不定。
从掉进鼎中到出来,中间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人却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这是寿元被吸走了吗?
这是季缺的第一猜想,可隐隐中,他又觉得不像。
刚刚那个家伙的样子,仿佛真正度过了很长时间才变得苍老,不像是一下子被吸干了。
贪睡的林香织这时也听见了动静,打着哈欠说道:“你就算要吃夜宵,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结果她没有在厨房里看见季缺,而是在柴房里。
林香织察觉到了这古怪的氛围,问道:“你半夜三更在这干嘛?”
“吃人。”
“啊?”
林香织头发都竖立起来,以为季缺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
“看鼎吃人。”季缺补充了一下。
林香织毛发平息了下来,抱怨道:“你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
结果下一刻,她毛发又炸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吃人?”
于是季缺把刚刚的所见所闻向林香织诉说了一番。
听完之后,林香织不由自主离那鼎远了一点,说道:“这东西好邪门。”
季缺点头,说道:“我也觉得。”
“可是它要怎样才能吸人呢?是有开关吗?”
只见这个时候的季缺半边身子已探入了太岁鼎里,只留下了一双脚在外面,把林香织冷汗都吓了出来。
“你快出来!”
就在林香织忍不住要去拉季缺出来时,季缺自己出来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什么也没找到。”
林香织惴惴不安道:“这鼎这般古怪,我们还是把它扔了,不要碰了吧?”
季缺诧异道:“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没弄明白呢。再说了,它虽然是挺吓人的,可是防盗方面是有一手的。”
翌日,天仁城内一个老头儿忽然疯了。
他神智近乎失常,一边发疯,一边哭嚎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向别人不断诉说自己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别人看了他一眼,只能颇有礼貌的回复道:“你这长得有点着急。”
那老头儿不断说自己是中了妖法,他记得他是要去哪里偷东西,结果一出来就变这样了。
众人只觉得他疯了,纷纷远离。
老头儿只能往衙门方向跑,结果刚看到衙门大门就忽然身体一僵,死掉了。
他那模样是标准的油尽灯枯。
季缺和林香织是看着他死掉的。
自从太岁鼎把这贼吞了,他又爬出来后,季缺和林香织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观察。
靠着对方留下的痕迹,季缺两人很快就追上了对方。
他们一直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他,没有暴露,就是像看他最为真实的反应。
有的时候,威逼利诱其实并不能得到最真实的答桉。
这贼逃出来后,就躲在一处角落里休息,直至日出时分才上了街。
这一切本来表现得都很正常,直至他在一处水洼前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反复确定了几次,甚至惶恐把积水踢掉,之后,他又换了新的地方去看自己的脸,忽然如丧考妣。
季缺和林香织亲眼看见恐惧爬满了那张长满了老人斑的脸。
之后,他们就一路跟着对方,看他发疯。
后来的经过表明了,这个贼并不记得落入鼎中后的事情。
他甚至已快记不清季缺的家在哪里了。
他只不断向别人诉说,他半夜进了一户人家里,想要去借点东西,结果出来就这样了。
“那户人家一定有鬼!”
“一定!”
这是这位借东西爱好者死前说过最多的话。
季缺虽然目睹了这诡异离奇的过程,却依旧没有找到这太岁鼎的奥秘。
后面,他开始用各种方法尝试。
比如他和林香织合力捉了不少他十分讨厌的鼠鼠,把鼠鼠不断放进鼎中。
有活的直接扔进去,有放了血,一边流血一边扔进去,有的甚至用祭祀的方式扔进去,比如把老鼠摆出各种姿势,或者钉在十字木头架子上。
可惜都没有反应。
太岁鼎依旧杵在那里,如皱纹的纹理阴沉,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是不是必须人才合适,或者用特殊的祭祀方式?”林香织分析道。
因为在那长虚观里,丹灵子面对观主时,姿态很向祭祀。
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可季缺的研究也到此为止了,他不可能真的拿活人来试验。
而这个时候,在这春风吹来,万物复苏的时节,季缺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从南方过来的信。
信的主人已经许久未见的女上峰宁红鱼。
宁红鱼想要季缺去南方,因为她被困住了。
而她需要他来帮忙。
因为困住宁红鱼的,是一纸婚约。
大盛王朝最贵的一份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