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虽然你的龟甲都被备中青江砍破了，但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一丝损伤是不是？”

时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总不好直接明说：

“莫得办法，这已经目前我所掌握的手段中杀伤力和威力都最小的一个了。”

这样就太打击人了，他对石墨的观感还算不错。

像穿刺死棘之枪、贯穿死棘之枪……这样的枪阶宝具，威力太大；妄想心音、妄想毒身……这种专属暗杀者的宝具，都是杀人技，本身具有一定的“即死”性，不能对着皇斗战队的人用。

况且以“卫宫士郎”的身份，是使用不了这些宝具的。

他现在所能展露的，只有英灵卫宫的黑色长弓、伪螺旋剑以及备中青江。

等等，或许他还可以……

…………

“真是古怪，”骨斗罗站在宁风致旁边，枯槁的嘴唇微微蠕动：“刚才那一瞬间，这孩子好像动了杀念。”

深陷的眼窝仿佛藏着一抹阴郁。

“杀念？”

宁风致抱着幼女，凝视着场中的时辰，温和笑着：“骨叔，你确定吗？刚才全程我都在观望，倒是并没有从卫宫士郎身上感觉到你说的那股杀念。”

“不知道骨斗罗说的是哪一瞬间？”

待人亲和的太子殿下眼眸中藏有一丝凝重，脸上挂着附和皇室礼仪的微笑：“我们都瞧得真真切切，方才士郎使用那柄长刀的时候，并没有往其中注入魂力。”

言下之意就是：

人家都没有使出全力，哪里来得杀意？

“太子殿下说的是，”

秦明站起身，一只手负在腰间，一只手覆在腹部：

“刚才士郎这孩子举刀劈砍的时候，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在没有伤到石墨身体的情况下完美地斩破了石墨的护身龟甲，貌似并没有骨斗罗您所说的……杀意？”

秦老师弯腰行了一礼，不落人口舌：

“哦，我没有冒犯骨斗罗的意思，只是想请骨斗罗为我们解惑。”

皇斗战队的剩余六人，以及白宝山、智林两位魂斗罗都转身看向古榕，唯有梦神机仿佛猜到了什么，不发一语。

望向场中的时辰的眼神满是忧色和惋惜，以及一丝丝的……同情。

“也难怪你们不解，”

骨斗罗的眼神渐渐深邃，平静道：

“方才我观整场战斗中，除了亮出那道千年魂环，卫宫士郎都没有展露过自身的太多气息，无论是战意、敌意……都没有感受到，给人的感觉他就是演武场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物件儿，就如同那些树木、巨石……对否？”

声音沙哑，宛如破旧的风箱，令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皇斗战队的六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两位教委、两位老师以及太子殿下则若有所思。

“我猜测这是他常年生存在猎魂森林中，养成了收敛自身气息的习惯和能力……这很好，对敌之时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摸不着自身的深浅，我们七宝琉璃宗内的很多弟子练了多少年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

骨斗罗眼神微眯，浑浊的眸子骤然锐利，语气陡转：

“正因为如此，就连充满攻击性的杀意都能很好的隐藏，但他毕竟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不能很好的掌握这种能力，挥舞长刀时终究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一丝气息。”

“就在他翻身腾跃半空挥舞长刀的那一刻，”

干瘪的手指揉了揉枯糙的眉心：“我能察觉到，那股气息……不，杀念，那股杀念并不强烈，却无比纯粹……摒弃了其他多余的念头，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的……”

“纯粹的……能做到这样的纯粹，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

这……

“骨斗罗前辈，你是说刚刚卫宫士郎对石墨动了杀念？！”御风张大了嘴，诧异的问道。

古榕点点头：“也就是说，这孩子下过杀手。”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我说的下杀手，对象并不是魂兽，是魂师，最起码，是杀过人。”

六岁大的孩子亲自动手杀过人？

“秦明老师，这种人能加入我们皇斗战队吗？”御风吞咽了一口吐沫：

“卫宫士郎可是真正杀过人的啊。”

其余的几人脸色也是变得煞白，看向时辰的眼神有些退避。

就连他们战队内部最让他感到恐惧的独孤雁，也只是嘴上说着恐怖，最严重的让你在躺个十天半个月，从没杀过人啊。

“这倒没什么，”

秦明此刻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淡然：

“作为一名魂师，杀戮，是你们早晚要面对的问题。”

“不只是士郎，这也是你们必须要艰难地度过的……否则，就算你们天赋再高，也只能跟历史上的某些夭折的天才一样，变成一具尸体，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只不过考虑到你们现在的年龄还太小，内心可能不够承受杀人带来的心理压力……当然，在未来某一天，我也会带着你们跨过这个坎，早晚的事儿，但是……”

秦明看向场中将长刀散去的少年，目光带着一丝不忍：

“士郎他还是个最多六岁的孩子啊。”

原来，真的有人比我过得还苦，苦到还是一个未满六岁的稚童，就要举刀杀人的地步……

太子殿下也看向场中的少年，眸中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

身穿一袭黑衣的叶泠泠，也将目光投向场中的少年，空灵的眼眸在落寞和孤寂之外又增添一抹新的色彩。

“任何一名成功而强大的魂师，都是踏着敌人和对手地鲜血走过来的，你们没有杀过生命吗？”

“但是……”

他毕竟杀过人啊！皇斗战队的几人没有明说，而是看向场中的卫宫士郎，眼神有些退避。

梦神机转过身来，看向皇斗战队的几个孩子，语调抬高，带上了与平日不相符合的严厉：

“如果你们说没有，那么你们身上的魂环从何而来？魂兽不也同样是生命吗……从生命的意义上来说，它们和人类并没有任何的区别……看着眼前的卫宫士郎，就觉得恐怖、畏惧吗？”

“那猎杀魂兽时，你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厌恶的感觉？”

他不希望卫宫士郎加入学院，却被其他学员戴上有色眼镜看待，这背离了他将卫宫士郎带来学院的初衷。

“我们……”

皇斗战队的几人闻言，纷纷不再说话，脸色仍是有些难看。

秦明老师则继续开导他们……

…………

“好吧，卫宫士郎小兄弟果然厉害，”

演武场中，石墨调息了片刻，揉了揉肩膀，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是我技不如人，彻底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