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三世不忿的脸色,在听到声音、看见对方身形的时候猛然愣住,随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伸出部分笼罩在黑色金边袖管里的手。在揪住自己衣领的强壮手掌上轻轻一推。
穿着闪电波纹衣袍的男子被怪异的力量弹开,踉跄地退后几步——乔治三世利用“扭曲”将“轻推”这个动作变成了“放逐”。
同时,另一只手在刚才饮茶的杯子上轻轻一抹,原先造型精致的茶杯,变成了一块纯净而圆润的普通白玉。
“‘扭曲‘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改变物质存在的形式……小小乔治,连你都获得了神性?”
闪电波纹衣袍的男子没有因为被推开而生气,而是啧啧赞叹,修长的双腿带着歪斜无礼的步伐,坐一屁股坐到了椅子旁边。
乔治三世理了理衣领,将金雀花胸针重新别了一遍,无奈地道:“大哥,你的性格还是那么冲动而鲁莽,但又很聪明。”
对方是鲁恩王国开国五大公之一、阿霍瓦公爵的直系后代,与迪西的兰开斯特公爵、南威尔公爵、苏尼亚岛的格罗夫亲王,以及现在爵位空缺的、封地在间海附近的约克公爵并立。
面前的风暴教会大主教,是上代阿霍瓦公爵的长子,但因为主动进入风暴教会任职高位,导致失去了爵位继承权。
但像威廉六世的弟弟格洛斯特公爵,或是保守党的长期首领尼根公爵,这样的普通而封地很少的公爵,照样地位远低于对方。
这样的半神级人物,完全足以让任何一个北大陆国家的国王以礼走下御座,叫一声“大哥”不足为奇。
“呵,这不是你最讨厌的性格么?”然而,对方貌似并不领情,而是冷笑了一声,“从小作为太子,你便高傲而自大,看不起任何人。若有冒犯了你的尊严,就是隔了狂暴海,你也要浪费王室力量,杀了对方。”
“几年前,最后一个约克公爵直系女性后代、阿尔伯塔因叛国罪而被判处绞刑。开国五大公,先祖可是天使,而阿尔伯塔本人也是序列3。”
乔治三世沉默了几秒,对方显然是撕破了脸皮,“你是因罗塞尔大帝那句话‘嘴唇没了,牙齿也会感到寒冷‘,从而厌恶我的么?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成为皇帝,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编织罪名,杀死一位半神。”
“阿尔伯塔妹妹的事情我也很是惋惜,但她叛国的罪名是实打实的,父亲曾让她签字画押。而我也没有在最后时刻为难,在被绞死前,她都享受着王室的待遇,并没有遭到囚禁。”
“我想,大哥应该是和我与父亲产生了一些误会……”乔治三世极力辩解道。
他想要搞好自己与公爵之间的关系,否则接下来风暴教会定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真实造物主”在贝克兰德神降的事件,但他的图谋被对方一声冷喝打断。
“我不认为,号称‘强势者‘的威廉六世,会因为一个想要成为女皇的荒诞想法、一群蒸汽步枪都还没装备好的护卫和几封因蒂斯编造的书信,从而使用封印物“1-17”,来处死一个家族的半神。老威廉没那么反应过大,没那么坏,也没那么狠。这只有可能是你搞得鬼。”他轻笑了两声道。
“而这件事还可以为了家族振兴而揭过。但这次神降仪式,你该怎么说?”
终于来了吗……乔治三世知道对方扯话题,就是为了最后用这件事来压自己。
“守备空虚,被邪教钻了空子。这次事件过后,我一定会加强贝克兰德的守备力量……”乔治三世说出预定好的说辞,却再次被打断了。
“呵,你觉得我会信这样拙劣的谎言么?几天前恰好发表演说,不小心整顿下属,刚好赶上了海军的调动和加强海外力量?”这位“大哥”面无惧意,毫不留情地说道。
“要不是为了家族,真想把你带到教会的监狱里待上一辈子。现在你也晋升半神了,这个王冠也不用戴了。”
乔治三世听到此言,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而是平静道:“教会需要什么?”
“很简单,”见已经是索取利益的时候,风暴教会大主教也没有再废口舌,直接道,“用一件大事,证明你有成为‘黑皇帝‘的能力,所以这件大事必须涉及高层次。并且,无条件支持教会,因此,这件大事必须给教会带来巨额的利益。”
乔治三世沉默了许久,然后道:“高层次……威尔斯利,难道这是指天使级别?”
威尔斯利阿霍瓦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还未能成为半神的罗塞尔大帝,就曾让一个天使家族陷入衰败。”
“如果身为半神还完成不了这件事,那么,即便我的弟弟和我竭力阻止,教会也一定会逼迫你退位,甚至直接杀死已经拥有神性的你,毕竟这违背了教会和我们千年前的约定。”
乔治三世再次沉默了下来,飞快思索着对付之法,然后敲了敲桌子,重重点下了头,露出了一丝没有苦味的微笑。
威尔斯利大主教颇为满意地向着对方咧开了笑容,然后像闪电一般,闪出了密室,来无影,去无踪。
原本高兴的青年男子仍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收起笑容,捂着脸,身体略微颤抖了起来。
乔治三世知道,王室中他的支持者并不算多,想要请到自家天使出手,得到想要的东西极其艰难,要是想让他们冒一定风险,更是天方夜谭。
不能依靠自己家族的势力,那还能指望谁呢?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有些不敢触碰那个存在。
……
贝克兰德,郊外的一处平地。
经验丰富的“水手”将一根根麻醉针刺入受伤“暴怒之民”的身体,用镊子轻微而颤抖地从对方锁骨处,夹出那根白得可怕的骨头。他正极为小心、又很是熟悉地进行手术治疗。
对于风暴教会这样的组织来说,这样的行为肯定称得上是熟练和仔细。但是,实际上他的动作并不算标准,让被低能效麻醉针打得半醒半昏迷的“暴怒之民”,只能用自身忍耐力对抗极端的疼痛。
突然,他的伤口被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触碰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梦幻般的蓝色瞳孔放大,看向了做好一切工作、站起身来,正俯视自己的熟练“水手”。
“啊!”
好战而勇敢的中年“水手”精神仿佛遭到了重击,连连后退,脸上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鼻子和嘴巴扭曲在了一起,那本来就不小的眼珠,更是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暴怒之民”眼神悲哀地转过头来,看向那个快倒下的男人,悔恨和绝望交织,一滴滴泪水流下。
在他的脖子上,刚刚缠好了的绷带,突然浸没在破裂血痂所流出来的大量鲜血里,紧接着,若有若无的黑雾从晨曦未能照亮的地方,如同钢爪一般,抓向了他的颈部。
他淡蓝色的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随后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他的颈部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原来他躺着的几米左右荒地直接犁了一遍,下半身不知所踪,而闭上眼睛的痛苦头部夹杂着黑雾,被直接抛飞了十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