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并没有蹲在马桶上,而是背对着薇尼奥雅,整颗头颅没入了洗手台。
洗手台的水早已经满溢,不断从爱丽丝的头发上,手臂上流到了干净的地板,让其沾上肮脏。
但那不仅仅是肮脏,在爱丽丝身躯挡住的后面水池,薇尼奥雅却看见了一滴滴深红色的血液从光滑的曲线上逐渐跌落,朵朵深红在白玉般干净的地上扩散。
水池里的头颅似乎听见了敲门声和开门声,缓缓地抬了起来,让薇尼奥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彻底清醒过来,反应快速关上了洗手间门,锁紧了门锁。
灵性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我有一定概率能对付,不能让任何可能的危险扩散到列车上,否则我们都得死在前往贝克兰德的路上。
“谢谢你。”
抬起的头颅上有一滴滴水珠从黑发上滴下,隐藏在黑发后的则是一滴滴掉下来的血珠。
薇尼奥雅握紧了常在身边携带的“审判者”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能够随时出手,但不能刺激对方。所以,她保持沉默。
头颅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然后转过来,将正面对着了薇尼奥雅,那滴滴血珠如同花洒般猛然落下一大泼。
薇尼奥雅握紧了“审判者”牌,一旦对方有任何的恶意,“精神穿刺”和“痛苦之鞭”将瞬间发动,即便对手同样是有着高灵性的序列7“女巫”,她一样有能力一击致命!
“杀了我,求求你。”
薇尼奥雅看到的并不是黑焰、冰霜或者什么血肉魔法的爆炸,而是爱丽丝本身。
她长发披散而下,在雪白的额头上,有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疑似遭到极其猛烈的钝器攻击。
薇尼奥雅这才因为对方的身影不再阻挡,看到了洗手台真正的场景。
血水在中间扩散开来,水龙头被砸弯了,有一节甚至掉落在了血水之中,冰凉的血水因为通水口封闭起来,没能打开。
“我……我用不了任何超凡技能……我,我被污染了……那个家伙,那个‘隐修士‘想要借我的灵复活他的主!”
爱丽丝艰难地张开嘴巴,一字一顿带着极为痛苦的语气说道,每一次停顿,她额头上的裂口便扩大了几分,像是有一张小嘴也在说话。
不,那是诅咒。
“快……快点结束……我没力气,没勇气,忍不了疼……加了好多凉水还是撞不碎脑袋!”
爱丽丝的额头上,那个裂口不断扭曲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凹陷的头骨和血肉正在一步步往外钻了出来。
“精神穿刺”!
“痛苦之鞭”!
顾不上恐慌、痛苦和惊愕的情绪,薇尼奥雅当即发动了一系列技能,并且准备花点时间容纳“审判者”牌!
爱丽丝听见了灵体破碎的声音,折磨她的那个灵体似乎没有什么能力了,额头上的伤口,也不再蠕动。
然而没过几秒钟,那个伤口再次疯狂蠕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刺激,很快爱丽丝的头部就形成了一道又凹陷的血肉和碎裂的头骨组成的一道诡异的花纹,外表上是一个被拴住一只脚,倒吊起来的男人。
那是“倒吊人”逆位的花纹!
薇尼奥雅刚刚容纳完成了“审判者”牌,便及时让威严的双眼瞪向了花纹。
又是一套精神组合技,花纹隐去,恢复了理智的爱丽丝焦急地喊道。
“快杀了我!”
不能开枪,声音太大,我不能……
犹豫之间,花纹再度出现,她不得不打断了准备如何拯救对方的思考,面临随时可能威胁整条列车的敌人。
“精神穿刺”!
碎裂的骨头失去了力量,掉在地上,但凹陷的血肉却只是缓缓后退。
被污染的“隐修士”所施展的血肉魔法的力量,远超薇尼奥雅的想象,如果只是单纯的精神攻击,几乎无法造成多大的效果。
薇尼奥雅大喘着气,对方的灵体越来越坚韧了,似乎还在成长,再这样下去,自己不可能阻止这一切,灵性一直都处于极端短缺的自己,只能速战速决。
“我……我想死的时候,是个人……”
“求……求……你……”
因为花纹并没有完全隐去,所以爱丽丝只能通过极其困难的方式传递出想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是对现在她灵体的空前折磨。污染的源头就是在灵体上,才能造成血肉的种种异变。
这样的痛苦比被一个“秘偶大师”操纵灵体之线要痛苦上百倍,对于后者只是慢慢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而前者则是要看着自己一步步堕落、将枪口指向熟悉的人而无能为力,直到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灵魂。
“精神穿刺”!
“痛苦之鞭”!
尽管薇尼奥雅奋力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然而面对这次的精神攻击,花纹动都没动,对方已经成长到了大概序列5的灵体强度!
这一击反而让薇尼奥雅有些灵体晃动,这还是第一次她在最拿手的技能上完全不起效果。
“时间!”
被花纹压迫自我的爱丽丝嘴巴裂开了,她近乎带着哭腔,想要真正宣泄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但最终只能吐出一个单词。
精神世界里,无尽的带着黑气的人脸已经勒紧了她的身体,高声挥舞着,疯狂癫笑着,像是找到了一件宝物,现在要献给他尊敬的主。爱丽丝自己能够做的,只有在一片黑气中露出一只带着痛苦、迷茫和求救的眼睛。
“死亡!”
薇尼奥雅高高举起了肘部,向着爱丽丝的额头打去。
她在中间还是无法忍心,故意偏离了路线,砸向了对方的胸口处。
但本应该一直站着不动,只是变换花纹的那颗头颅,猛然做出了一定的移动,头颅上的一只左眼猛然皱起,像是痛苦得想要流泪,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
薇尼奥雅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规避自己的胳膊,带着非凡能力加强的胳膊印在了爱丽丝白嫩修长的脖颈上。
这一击当即打断了爱丽丝整个颈骨,粉碎了喉管,将颈骨、血肉都全部绞碎在一起了。
额头的花纹不甘地退回了伤口内,爱丽丝的眼睛变得明亮,不再带着决然和强烈的痛苦。
总算结束了。请托尼……埋葬……贝克兰德某处。
她的脖子碎掉了,所以不能说话,最后的内容仅仅来源于口型的翻译。
很快她的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就失去了高光,身体垮了下来,猛然倒在了洗手台旁边。
薇尼奥雅伸出双手扶住了对方,极为轻柔地放在了臂弯里,抱了起来。
她用断开的水龙头手忙脚乱但耐心地洗去爱丽丝额头上和脖子上的血液,用旁边的湿巾一遍遍擦拭,直到血液彻底不再流出,好像一位初学的战地医生,在第一次不知所措地照顾一位还活着的重伤员。
她目光平静地望向了洗手间的门,微微蹲了下来,伸出手,解开锁,拉开门。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乘务员清脆的声音:“列车到达了贝克兰德站,请各位需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下车。”
这让薇尼奥雅的耳朵嗡嗡响,有些承受不住快要晕过去。
在困难地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正常场景有些模糊,又有些似曾相识。
前方就是对面“维修中”的洗手间,这半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刚睡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