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拔地而起(2 / 2)

咻——!

先主动做出反应的是谢明明。一颗特制的子弹高速旋转着从远处飞向徐文博的太阳穴。但它的轨迹并没有瞒过他的目标。

徐文博怒目圆睁,将真气汇聚在左手上,竟是生生打飞了这枚飞旋的子弹,并且循着子弹的轨迹向远处的高楼看去。

谢明明只是轻轻啐了一口。她本人并不是修真者,而这种特制子弹通过弹壳上的符文造成破甲的真气伤害,却也只能在修真者没有防备的时候才有机会奏效。本来她也不指望能打伤徐文博,能阻碍对方的举动已经算成功了。

她很快做出决断,连续打空了枪匣里剩余的弹药,而后拉着聂天瑶迅速离开了茶楼,向另一处高地转移。

而另一边,徐文博的确稍受这几发子弹的阻碍,以至于孟介安有时间回撤并迎了上去。

当然,和董杰相比,孟介安的运气好一些。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躲开了徐文博的第一拳,不至于像董杰方才那般狼狈。

但接下来他依然力有不逮。

他的武器是护甲盾面和小型枪械的集合体,这种依据科技和真气原理混合打造的装备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防御力都极为强大。但平时的任务里为了轻便,他并不会带上最强力也是最沉重的那套装备,而是一套极简版。

对付和他同品级的对手绰绰有余,甚至越小级的敌人也不在话下。但对付徐文博,那就是在躲在薄薄的铁皮盒子里给敌人打刮痧。

毫无胜算。

在装甲里的子弹飞出的瞬间,只听——

咚——咔!

正面遭受强大攻击的护甲很快被铁拳砸得凹陷,留下拳刺开凿出的四个孔洞。

而徐文博,似乎毫发无伤。

孟介安只能努力将真气汇聚到胸前,尽可能地抵消攻击带来的余波。

这一拳由护甲抵下了,可下一拳呢?

他忽然看见徐文博背后冒出的人影。

那不是董杰。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一个庞大的物体,向徐文博的后脑勺砸去。

是那辆被早前南博图停泊在一旁的自行车。

哐当——

普通的铁器都无法撼动徐文博的防御,更何况只是作为毫无棱角的重物毫无章法砸来的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的钢架构已经折断变形,而徐文博的躯干甚至不曾因此摇晃半分。

他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

但只消这一瞬,足以让孟介安逃出生天。

徐文博依然没有回头。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陷入先前那种焦灼劣势的正面交锋。他需要人质,需要捏住对手的软肋。现在回身相当于前功尽弃。

而只要他坚持以余辉生为目标,必须放弃进攻优势而选择防御的被动一方就变成了凌耀。

呼——

凌耀左手将那架断裂的自行车车身压在徐文博的肩背上,借力腾空翻起,身形跳向徐文博的身前。

徐文博似乎早有预判,弓背蓄力;在凌耀悬空而无法着力之际,挥拳而出,正对向他的头颅!

然而他并没有在凌耀眼中看到丝毫的惊慌和畏惧。和拳刺相撞的也并非凌耀的鼻梁和眼睛,而是恰得其时的一道剑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剑和手刺之间响起,而徐文博的拳劲却成了凌耀落地前最后一处着力点,让他得以顺势将右手的自行车一并带到身前。

劣质的铁剑很快崩断弹飞出去,但那本就在意料之中。多亏这一挡,凌耀已经稳住身形,将自行车架在身前,阻下了徐文博向前的攻势。

不过徐文博并不就此罢休。右拳势歹,左拳待发。这一拳虽不如手刺那般带有极强的穿透力,却是推劲更盛。纵有车架相格,凌耀依然被冲击逼得后退连连,几乎一路向余辉生的方向撞去。

“把他带远点!老师你往他们那边跑!”

听见凌耀急促的喊话,余辉生连忙迈开脚步,却似乎是惊吓和疲惫作祟,只是从电线杆下向墙角挪了几步,便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一个埋头科研的老头,就算有些心理准备,又哪有机会亲眼见这种场面。能从海棠公园一路逃到老城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所幸凌耀很快用双手把住横杆,临到余辉生跟前,终于还是止住退势,稳住脚步,未碰到余辉生半分。

只是这退不再退,进却也难了。且不说身后再无多少撤布蓄力的空间,便是徐文博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这左拳还压在自行车上,右拳夹着手刺便是直接从钢架的缝隙里穿了过去,直捣向凌耀的心口!

凌耀眯了眯眼睛,只是微微弓背前倾;同时右脚一踩、一勾,让地上的剑腾空翻起,腾出右手来握住剑柄;躯干竟是丝毫不肯避让,倒是挥动右臂,带着剑向徐文博的脖颈动脉上砍去。

噗。

徐文博的动作更快一步,手刺深深地扎进了凌耀的肩胛骨,透出一芒尖刃来。大片大片的血迹瞬间从他灰色的卫衣下透出,叫人看得胆战心惊。

而凌耀的动作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薄薄的剑刃裹着猎猎剑气,每靠近徐文博的脖颈一寸,都仿佛让他的皮肤扎上一层细密的针。

徐文博只觉得背脊生寒,血液倒流,竟是下意识地松了松右手的手刺,整个人退避了半步。

银紫色的真气似乎有着让人麻痹的功效。只是一恍神,那剑刃便已经破开他的防御、切入他的肩膀。而他甚至没有调动真气抵御的反应,便看到一道深已入骨的伤口出现在自己的肩上,甚至剑锋还在向他的胸口延伸。

“哈——!!”

徐文博大吼一声,调动全身的真气向伤口汇聚,意图将破入血肉的剑阻挡下。

剑锋上的真气很快弥散不知所踪,恢复成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道具假剑。徐文博见状,终于用真气将其震断,解除了最高等级的防备。

然而当他恢复思考,更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勃然大怒。

原本乘胜追击的态势被凌耀这一以伤换伤的打法撞了个粉碎,甚至说不清到底是谁伤得更重。

然而更让徐文博感到违和的,是凌耀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如此平静——恐惧,胆怯,犹豫,没有;愤怒,激动,兴奋,也无。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掌控之下,哪怕是他身上正在渗血的伤口。

唯一有的,是悲悯,和悲悯背后所暗含的、对敌人的轻蔑。

就像一个“审判者”。

这比任何情绪都要让徐文博感到刺目。

他可以接受一个比自己更有力量、更懂技巧、更加顽强的敌人,但无法接受一个在精神层次上俯视自己的对手。

因为人总是最了解自己。肉体上的强大是徐文博可以争取的,而精神上的高尚却是他已经永远无法拥有的。不,别说高尚了,如果把他做过的事、杀过的人罗列出来,或许他在这个社会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他不能,不敢,接受任何“审判”。

他恼羞成怒,怒形于色。他在心中立誓要杀死眼前的敌人。

他伸出手去,试图重新握紧那柄没入敌人血肉的手刺。

接下来这个家伙还能用什么做阻挡?破碎的自行车架?只剩下半截的剑柄?还是那些离得那么远的剑?

他的敌人,已经没有了武器。

所以他绝对能……

“呼……”

他的右手重新抓到手刺握柄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轻松的长叹,

“终于结束了。”

他的敌人似乎放弃了反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家伙早该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与此同时,巨大的危机感却从他的心头升起。

滋滋滋……

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徐文博忽然毛骨悚然。他奋力握住了手刺,重重地往下压去。

然而,这并没有意义。

他看见银紫色的光拔地而起,听见哗啦啦如铁链拉扯般的声音,感觉到躯干和四肢瞬间麻痹。

一道巨大的剑的虚影锁在他的肩头,密密麻麻的真气锁链缚住了他的身体;而那些或弯折、或断裂、或破碎的剑,变成了一处处锚点,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整个画面,像是雨幕之下一笔擦地并拖曳飞出的荧光颜料。

他开始挣扎,开始咆哮。但他看见凌耀面无表情地拍开他动弹不得的右手,对他狰狞的表情视若无睹,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余辉生,然后向他的身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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