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睛。
是力量型的敌人,而且很强。或许是六品,甚至还要更高。
不等他再做更多思考,徐文博的拳头已经接踵而来。凌耀没有贸然进攻试探,而是采取了回避和躲闪的策略。
他仰头闪过一拳,用掌拍偏徐文博左拳挥动的轨迹,而后侧身又躲开一击。
身体反应很敏捷,拳头的速度很快,肉身淬炼得程度也很高,普通的拳脚很难破开这样的防御,使用真气包裹剑身的方法也很难对对方造成致命的损伤。
而且,和那些小喽啰不一样,一看就是个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并且是不择手段的类型。
凌耀心中又有了新的判断。
当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应付这种对手的准备,否则也不敢只身前来。
非常规的手段……他还有很多。
但现在,首先要能撑到恰当的时机才行。
徐文博的挥拳速度很快,而且招招致命。而对于惯常以精妙剑法和细致入微的气息掌控对敌的凌耀而言,在没有称手武器的情形下被这样的对手近身,显然是处于劣势的。
两人脚步不停变换,位置不断腾移,似乎打得难解难分,但实际上多数都是凌耀在躲,徐文博在追击。有时也有凌耀躲不开的攻击,于是他手上那截剑柄也算物尽其用,以剑格破碎的代价挡住了拳刺的重击。
手都震麻了。凌耀把裂开的剑柄往地上一丢,迅速下蹲、侧身滚地,暂时获得了一些缓冲距离。
他需要武器。需要一把剑。
他动作矫捷地爬起身来,抬手,手心向后虚握。
徐文博并没有因为对手的狼狈而掉以轻心。虽然只是短短数次的交接和碰撞,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对手大概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不去了解世家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的身份和关系。作为一个打手,他只需要通过交手过程中的表现来判断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家伙,绝对参加过生死之战,甚至杀过人。
没有经历过刀口舔血,是不会有这份果断,不会有细致入微的精准判断的。
虽然徐文博连续好几次差点就能打到对方身上,但这也恰恰说明他那些速度奇快、角度刁钻的出拳无一不在对方的预判之中。
甚至在最艰难的那场赛场上,他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处处被人看穿的感受。
不过,对方的弱点也很明显——没有武器,也没有足够破开自己防御的力量,只能一味防守。
拖延时间?不,如果这家伙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会是什么后招?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握了握掌心里的手刺。
强大猎物临死前的挣扎,总是最令人兴奋。
“等等,那是什么?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另一头同样焦灼却更显混乱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了一声不知是谁的呼喊。刚开始的时候,它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水花,但渐渐的,越来越多黑色的影子从他们的眼前闪过,闪着寒芒,卷起气流,密密麻麻如同骤雨。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
是剑,各式各样的剑,数以百计的剑。仿佛拥有灵智一般,经由不尽相同的轨迹向这里飞来。
向凌耀飞来。
徐文博的眼中忽而爆发出可怖的光亮。他紧盯着凌耀,看着对方握住其中一把飞来的剑,而后一转攻势,向他冲来:
“哈——哈哈?这个确实出乎意料啊。”
他摆开拳架,也是快步上前。
咚。咚!嘭——!
和先前的桃木剑相似,这些飞来的剑也不过是脆弱的劣质品,甚至是那种用薄金属片制作、一碰就会卷刃的道具剑,几拳就能被他打碎打折。
但问题是,就是这种武者根本看不上的“玩具”,居然还能用来接住他灌注了真气的重拳,而且居然是好几拳,这本身就很让人细思甚恐——甚至比这些剑无端飞来更让徐文博感到震撼。
这还不算完。
如果说徐文博的动作迅猛如豹,那么凌耀的剑法便可谓灵动如雷:进攻时如雷霆般快速而果决,防守时又如闪电般一闪而无影踪。
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虽然凌耀的力量相对不足,但他却掌握了某种借力打力法门。徐文博挥动的拳往往被他莫名其妙地带偏,力量也会随之被卸空,而后凌耀出的剑也往往比先前的更加凌厉、更加具有威胁。
唰——噌!
薄薄的金属片在他手里也能发挥出令人胆寒的功效,舞动的寒芒仿佛能够割开他的喉咙。饶是徐文博一拳打偏了剑刃的轨迹、将剑身打折,锋利的剑锋依然划破了他的皮肤,让他的手臂上多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竟然是他先见了血!
而凌耀的动作分毫未停。他随手将变形扭曲的道具剑往身后的地上一抛,又拾起一把新的木剑,格挡住了徐文博报复性的一记重拳。
木剑又碎。凌耀将剑柄向前一丢,身形侧滑而出。另一柄新剑又飞到了他的手里。
动作之流畅,就仿佛曾经操练过一般。
简直像在和源源不断、杀而不死的怪物在战斗一样。徐文博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剑。
不能让他拿到剑。
徐文博忽然有了这样的明悟。
这就是个剑的怪物。
但凡这里有一把真正的剑,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样的明悟似乎已经晚了一些——现在,遍地都是剑丛。
找不到进攻点的人变成了他。
可似乎现在明悟也不能算太晚,他还不算无计可施:如果找不到一个人自身的弱点,就去找他的累赘,去找他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东西。
徐文博向来不忌于用这样的手段。
他忽然调转了身形,向余辉生和那两个修真者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