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就说了那么一句,也没有同娄传阳商讨对策的意思,自顾自地就落到队伍后面去了。
其他人倒也习以为常。反正所有人现在都知道“尧麟”的“怪脾气”,不喜欢谈及过往,平日里也总没个好脸色。
这人没正事儿的时候,对你吐出句话来那都是高看你,就这一句话还多半是噎人的。
“高人”嘛,脾气越怪不显得越神秘、越厉害嘛。如此做派,倒省却了不少遮掩身份的麻烦。
对比之下,也难怪娄传阳和常山自以为,凌耀那天夜里喝多了失态,是真情流露了。
不过,听了紫羽恐爪鸟的名头,狩猎队里原本兴高采烈的氛围明显淡了下来。
显然,这只拦路的紫羽恐爪鸟名头不小。
“知道那大翅膀该挪窝了,没想到今年居然落在了这里。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随队的一人苦着脸叹了口气。凌耀瞧了他一眼,正是先前同那娄传阳在高阁上看校场好戏的常山。
“难道是刀锦雯被抓之后才挪过来的?当时逃回来那小子可没说他们遇上恐爪鸟的事儿。”
元孝锋的面色也不是太好。见凌霖晗面露疑惑,他又解释道:
“那头紫羽恐爪鸟也是咱们雁山地带的老祸害了。虽然那家伙本身不带毒,但性情暴躁,攻击力极强,还总神出鬼没的,很是难抓。
“如果咱们路上没躲过去,招惹上了,那家伙估计会一直跟着咱们,不断偷袭我们。防不胜防啊。”
“可说到底,那也就是个五阶初级。咱们就不能一不做二不休……?”
钱尚拿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露出凶狠的表情。
常山却是摇头:“难呐。恐爪鸟仗着肉身强大,攻击防御都很强,飞行速度也很惊人,打不过人随时可以逃走。比它实力更强的都很难拿下它。
“若咱们铁了心对付它,倒也不是没办法。可那估计会损伤惨重。而且折腾到那个时候,刀锦雯还是不是活着可就难说了。”
“咱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它。若真是躲不过,那也没办法,也只能转手先对付它了。”
娄传阳见大伙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大手一挥,暂时搁置了议题,领着众人继续赶路了。
凌耀只是看向那苍翠幽深的丛林小径,默默地跟了上去
流川林区的丛林——那是一张噬人的巨口。
紫羽恐爪鸟?那不过是巨兽第一颗较为锋利的獠牙罢了。
哪怕是在长岭剑门,他和其他剑门嫡传,带着师弟师妹们外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敢保证把每个人平平安安带回来。
更何况是在流川,是这样实力的一群人。
他们的每一次出发,就必然要做好有人伤亡残疾、有人生离死别的准备。
也难怪,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无法“全身而退”的地方啊……
……
恒川丘陵。神王庙。祭祀主殿。
白高墙、金圆顶、细毛毯、雕花柱、蛟油烛、夜明珠。
在木寨土楼遍地的流川,神王庙的建筑风格的确是独树一帜,尽显奢华。
“和秋。你在看什么?”
站在这主庙石阶之上,闭目仿佛沉睡的白发老人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平视,并不看向他身侧的男孩。
“我……我在看他们运来的贡品。好多……”
南荣和秋微微缩了一下头,见老人并不打断他的话,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师……为什么他们的部落连饭都吃不饱,却要往神庙送来那么多美食和珍宝呢?”
老人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部落子民——他们抬着装满贡品的木箱、来来往往、忙碌不停。
忽然,老人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而后将双手合十,指尖贴在额心,缓缓合上眼睛。
南荣和秋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有样学样,糊里糊涂地也画了一个符号,然后摆好了手势,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
“那是他们对神灵大人的忠诚信仰,与是否贫穷无关。”
这是老人对男孩的回答。
“只要心诚,神灵大人自然会降下福泽,让他们摆脱饥寒交迫的生活。”
和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偷偷睁开半只眼睛来看他。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对教义了解更深,与神明大人接触更多,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
说罢,他领着男孩祷念了一段冗长而复杂的经文。
哪怕南荣和秋已经学了好几个月,依然觉得这段经文十分拗口。
于是他很快就忘了问老人那个问题
——明明他们只要自己吃掉那些美食、卖掉那些珍宝,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还要祈求神灵大人来救助他们呢?
作为神王庙里最年幼的祭司,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并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只需要好好地背诵经文咒语,为即将到来的祭祀大典做好准备。
那样也不错,他想。因为那些问题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多找点别的事情做,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参加流川的祭祀大典呢。
无论是预言中的“灾祸”与“救主”,还是传说中的那位“神灵大人”,是不是这一次他都可以见到了呢?
多令人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