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道:“若是用砖头呢?”
詹崇文咋舌道:“那怎么可能,广州城环城一千二百丈,城墙高约两丈五尺,这建起来,不得有一千多万块砖才能够建起来,广州又没有烧砖的,要去外地购买,这不得花上几万贯才行啊!”
章衡道:“若是自己烧砖呢?”
詹崇文摇头道:“那也得万贯起步。”
章衡拊掌笑道:“好,就这么定了,立即开设砖窑烧砖,修建城墙,重新州衙!”
詹崇文急道:“漕帅,您还没有与朝廷申请过呢,朝廷没有同意,咱们擅自发动工役,到时候若是被言官一弹劾,咱们都得倒霉啊!”…
章衡摇头道:“咱们不动工役。”
詹崇文顿时有些懵:“不动工役,那怎么修城?”
章衡笑道:“直接招募工人,按照市面的工价给钱就行了。”
詹崇文一时无语:“……漕帅,这又要用砖筑城,又要修州衙,还不用工役,这没有十万贯钱,根本下不来啊……”
章衡点点头道:“来人,去请一下泉州海贸商行的董事张牧之过来。”
胥吏赶紧去了。
詹崇文小心翼翼道:“您所说的赞助,便是这位什么董事张牧之?”
章衡点头道:“便是他们。”
张牧之便是张麻子,张麻子真叫张麻子,不过章衡觉得张麻子不好听,便给起名张牧之。
张麻子进入设厅,却是没有一般商人的畏缩,反而相当坦荡,这自然是心中有底气的缘故。
詹崇文等人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商人着实是有些嚣张。
在泉州,在三届知州的主持下,官员们已经习惯为海商服务,所以张麻子见官也不觉得低人一等,但来到广州这边,却是有所不同了。
章衡将张麻子介绍给诸人:“这位是泉州海贸商行的董事之一张牧之,此次本官请他一起来广州,便是希望他能够助咱们广州一臂之力。”
众人神色各异,气氛有些凝滞。
广州与泉州之间的恩怨早就有了。
之前泉州人来广州这边出海,受广州人的歧视,后来泉州开海了,泉州的快速发展,直接将广州给比下去了,甚至广州的海贸都大受影响,还有一些广州海商不得不依赖泉州的海贸供应链。
之前广州人看不起泉州人,现在泉州人也看不起广州人,广州人去泉州也颇受了一些歧视。
现在广州要修城,竟然需要泉州人来赞助?
张麻子却是得意洋洋道:“章漕帅,我们泉州海贸商行愿意出十万贯,帮助广州修城修州衙,以答谢当年广州对我们泉州人的帮助,当年泉州没有出海资格,还得来广州这边,我张麻子在广州也是混了半辈子,早就将这里当成我的故乡,所以,帮助广州修城,义不容辞!”
除了章衡与张麻子,其余众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但有人赞助修城是好事情,总不能就此拒绝。
于是事情便算是这么不太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然而,这消息却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传了出去。
岭南商会会馆。
会长苏辉伯皱着眉头,听着干事熊青连说话。
“……张麻子这次是在打咱们广州人的脸,广州城墙是破败不堪,但也轮不到他们泉州人来操心。
现在广州海商尽皆气愤,尤其是那些需要去泉州采购的人海商,他们在泉州受了气,现在泉州人更是上门打脸,着实是气人,有人说要组团去州衙,将那张麻子给赶出去!”
苏辉伯皱眉道:“这张麻子当真豪掷十万贯,要为广州修城?”
熊青连点点头道:“此事是真的,现在州衙那边已经开始在筹办砖窑了,据说是要用砖头垒造城墙。”
苏辉伯点头道:“这是好事情啊,广州城墙早就该修了,这破城墙,要是来一次民变,整个广州城百姓都得遭殃,修了城墙,大家也就能够睡个好觉了。”
熊青连苦笑道:“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就是觉得被打脸了,现在一个个气愤得不行呢。”
苏辉伯哼了一声道:“平日里一毛不拔,老夫早就提议过,要靠朝廷修城墙是绝无可能的,咱们这些挣到钱的商人,也该给百姓干点事情,将这城墙给修起来,广州海商这么多,大家一家出个几百上千贯,这城墙不就修起来了么,可他们就是一毛不拔,这又怪得了谁?”
熊青连点点头道:“人就是这样,总得被人打了脸,才知道疼嘛。”
苏辉伯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吧,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