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特么就是个天坑啊!(2 / 2)

说起来,这三司职权之广泛,事务殷繁着实令人头痛啊。”

丁守恭的感慨让章衡也是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但随即章衡暗自思忖道,好在我的官职叫三司度支判官,我只管管理好度支司的事情就好了,其余的事情就无须管太多了。

度支嘛,就是管出纳,收税不好收,但花钱还不好花么。

丁守恭似乎看清楚了章衡的心思,低声苦笑道:“章判官,您可能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章衡虚心求教:“还请丁孔目仔细说说。”

丁守恭见章衡这么虚心,心里也是高兴,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被呵斥的准备了,因为官员历来对吏员是充满敌视傲慢之心的,一方面视他们为仇寇,另一方面又要驱使他们干活,虽说吏员也总有办法治官员,但碰上了总是倒霉的。…

如同章衡这样的天之骄子,更是不好伺候,章衡这样的官员的特点是自视甚高,对于具体事务又半懂不懂的,最是难以斥候。

但没想到这章衡竟是能够与他虚心求教,这让丁守恭心里也是舒坦了不少,他赶紧给解释起来。

“……度支之下设八桉,赏给桉、钱帛桉、粮料桉、常平桉、发运桉、骑桉、斛斗桉、百官桉,掌管全国财赋之数,但最重要的还是掌管支出。

比如说赏给桉,就是掌百官给赐,赙赠例物、口食及冬春衣物等事,意思是皇帝给百官赏钱物事的。

其他的比如粮料桉则掌诸军粮料,诸州刍粟给受,诸军校口食,御河漕运及商人飞钱等事。

其余的桉也大多类似,都是只管花钱的。”

听到这里,章衡点头道:“明白了,咱们司就只管花钱,而且钱还在咱们手上,那这么说,咱们司在三司里面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吧,毕竟掌钱的人才是老大嘛。”

丁守恭苦笑道:“按理来说,出纳在财务里面自然是位高权重,毕竟,但也没有那么简单。

你有钱的时候自然是老大,但没有钱的时候呢?那就是受气包啊!”

章衡闻言心头一跳:“等等,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没钱了?”

丁守恭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笑容:“有一个好消息是,今年是个好年景,还是有点钱的。”

章衡脸色并不轻松:“好消息总是与坏消息并存的,说吧,坏消息是什么?”

丁守恭苦笑道:“坏消息是,这点钱只够付百官的年底的俸禄。”

章衡闻言眉头一掀:“百官的俸禄够了,那军队的呢?”

丁守恭双手一摊:“这就是坏消息了。”

章衡:“……”

章衡想了想道:“走,先去公廨里,然后你将各类账本送来。”

丁守恭赶紧将章衡带进公廨里面,好像生怕章衡给跑了,自己不去那,而是站在门口叫其余的胥吏将账本搬过来,似乎还将消息传了出去,没一会门口便聚集了各桉的孔目官,他们一一上来报了名,度支八桉的人都来了。

其中赏给桉、钱帛桉、粮料桉三桉的孔目官挤到了最前面,眼巴巴地看着章衡,颇有些嗷嗷待哺的模样。

章衡见状也是无奈:“你们是老三司人了,一个个这么看着本官是作甚?”

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苦笑,但却是不说话。

丁守恭一脸的无奈道:“都在等您拿主意呢,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再不赶紧想办法,到了下个月,事情就麻烦了。

到时候百官前来催账倒是罢了,一群书生,再不要脸也就是撒泼打滚,咱们找衙役将他们叉出去就好了,但若是那些丘八过来,恐怕到时候被叉出去的便是咱们了,若是不走运的,叉出去打都是有的。”

粮料桉的孔目官闻言身上打了一哆嗦,章衡看了他一眼,估计这粮料桉是主管此事的,看这模样,大约是被打过?…

章衡闻言大怒:“他们竟然敢这般放肆!这是将国法视为无物么!”

粮料桉孔目官颤抖着哭道:“那般丘八,哪里会管什么国法,他们只管自己的钱能不能拿到手,而且这官司也打不了,文官若是敢闹事,咱们跟他们打,最后谁输谁赢官家也会各打五十大板。

可惹了丘八,到时候只能自认倒霉了!呜呜呜呜!去年小人被打断了一条腿,躺了半年才好,可这刚来上班才几个月,今年另一条腿恐怕又该保不住了,呜呜呜呜!”

章衡看了一下这孔目官,果然有些地不平,有些可怜道:“这粮料桉这么危险,你干嘛不辞职?”

这话一出,这粮料桉孔目官支支吾吾不说话。

章衡见转心里一笑:想来这是个肥差,就算是被打断腿,还是不舍得离职的。

章衡也不再提揭人伤口的事情,而是问道:“本官来想想办法,你们报一下,年底各桉都有多少缺口,得抓紧将这些缺口给堵上才行。”

众人闻言大喜。

粮料桉孔目官赶紧道:“小人这边缺额八十七万贯,到了年底,西北军得需要储备大量的粮草,所以所需多了些。”

章衡点点头记录了下来。

其余人见转也是赶紧报出。

“……赏给桉这边需四十五万贯,到了年底了,陛下要大赏百官,还有诸多官费之类的支出,这个额度挤一挤应该够了。”

“……常平桉这边常平仓之维护、农田水利的修缮及义仓赈济、户绝田产、居养鳏寡孤独都得在年底拨款,这钱少不了的,不过我这里缺额不多,也就是一二十万贯即可。”

“……骑桉需四十万贯。”

“……斛斗桉需八万贯。”

“……百官桉需五十三万贯……”

……

章衡草草一算,这缺额直奔三百万贯去了。

章衡敲了敲桌子问道:“堂堂三司度支司,连三百万贯都拿不出来?本官记得,咱们三司去年的税赋应该有四千万贯的吧,怎么到了年底,连三百万贯都留不出来?”

丁守恭与其余孔目官相视苦笑,丁守恭道:“年初四千万贯一到手,立即便得填上去年的亏空,正月拿到四千万贯,到了二月份,便只剩下一千万贯,其余的也都是举债来的,咱们今年就靠着一千贯左支右绌的支撑到了今日,也是苦苦支撑而已。”

章衡闻言也是无语,这钱也不管是怎么花得了,反正以赵祯的花钱法,多少钱都是不够造的,问多了脑壳疼,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应付过去再说吧。

“那钱是在哪里借的,再给他们借一些,先把眼前的困境给过了再说吧。”

“借不了了,人家不愿意借了。”丁守恭双手一摊。

章衡嘿了一声:“堂堂三司,连这点钱都借不到?”

丁守恭苦笑道:“虽然有些丢人,但的确借不到。”

章衡这才明白,怪不得他还什么都没有干出来,赵祯就先给他升一级的意思了。

这特么是个天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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