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回家稍微的眯了一会,今天他来回的跑,也是累得够呛的,在马球场又是遇见了无妄之灾,若他正是个小正太,那今天这仇家便结下了。
这一觉虽然短,但睡得很深沉,以至于被章衎叫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天色,一时间恍如隔世。
在章衎的催促下,章衡起来用凉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迎着夏日凉风,朝樊楼而去。
章衡倚靠在小驴车上,感受着习习凉风扑面,这才算是稍微清醒了过来。
章衎章术看着有些兴奋,兄弟两人聊着天,回忆起以前在浦城时候的事情,章衡又有恍如隔世之感,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而已。
章衡看着满城的繁华笑了笑。
章衡听着章术章衎两兄弟的聊天,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吃得饱吃得好,有书可读,有房可住,而且还是三套院子,另外还有大生意很快便有收入,不知不觉之间,人生的境遇已经全然不同了起来。
这种感慨只有在要见到老乡的时候才会有,因为见到老乡的时候,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便会回到原来刚刚从村子里出来时候的位置,所以这个时候,只有身外之物才能够提醒他们,究竟这些年有没有取得进步,这决定他们在老乡面前是否有底气。
这也是后世诸多深漂、北漂、上漂们都会有的感受。
无论他们在一线城市里面是干什么的,若是口袋里面没有钱,城里面没有房,村里面还住着老房子,那么他们见到老乡的时候,会有暂时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但随即便有焦虑杂然丛生——老乡虽土,可不会如他们在外乡漂泊的那么狼狈。
说起了房子,章衡忽而想起开封府分给他的房子还没有去看过呢,他赶紧问道:“大哥,开封府给得房子你去看过了没有?”
章衎啊了一声笑道:“看过了看过了,那房子是真不错,比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都要大得多,好家伙,三进的院子,还是坐落在西角楼大街那里,以后三哥儿若是当了京朝官,便住在这个院子里,上朝都要少花好多时间。”
章术接着话道:“听说这房子是无忧洞的耗子买的,好家伙,这些人也不知道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才买下来这么好的院子,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我们。”
章衡只是笑了笑,没有与他们说起他在无忧洞里见过的那些丑恶,若真是说了,怕兄弟两人睡不着觉。
他只是说道:“有空我也去看看。”
章术嗨了一声道:“看啥看啊,已经让大哥给租了出去啦,大哥还能够让房子在哪里白白的放着,租出去挣点钱存着不是正经事?”
章衡一愣,继而失笑。
但也觉得本该如此,大哥章衎乃是天下间最为过日子的男人,在他手上,一张草纸也不会被浪费,何况是一栋三进的院子呢。…
夏日的樊楼热闹非凡,才刚刚入夜,就已经人生鼎沸了。
佟掌柜早早便等候在门口,看到章家兄弟的小驴车,顿时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贵贤仲光临鄙店,鄙店蓬荜生辉啊,快快里面请,包房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章衎章术俱都微笑相待,章衡出声笑道:“佟掌柜好啊。”
佟掌柜爽朗笑道:“好好,三郎安好啊,哈哈哈。”
佟掌柜分外热情,令得章衡心中颇有些怪异。
进了包房,没有多久章嶙也来了,还带了几个同乡。
章嶙是个很热情的人,没有老家章家嫡系的傲慢,一口一句兄的叫着,实际上他年纪比章衡兄弟三个都大着呢。
几个同乡也都是热情的人,老乡相见格外的热情,章嶙一介绍,竟然有熟人,一个叫陈襄,一个叫苏颂。
苏颂章衡没有见过,但名字却是如雷贯耳了,不是后世熟知的缘故,而是最近这些时间听到的,都说福建来的苏颂才华惊人,有问鼎三家的能力。
至于陈襄,章衡见到却颇有亲近感,因为这个陈襄,便是章衡原来的授业恩师。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陈襄在庆历二年中了进士,便回了浦城县任主簿,代理县令,建学舍三百楹,亲临讲课,求学者数百人,而其中便有章衡。
可以说,原来的章衡能够考中状元,其中也是有陈襄的功劳的。
因为有这样的因果,所以章衡的热情中更带着真诚,令得章嶙几人如沐春风。
他们原本以为章衡年少成名,有可能会心高气傲,但没想到却是这般好相处,当晚宾主尽欢。
后来佟掌柜、常礼都来了,跟各位士子都敬了酒,给足了面子。
这一晚的聚会没有什么别的意外,章嶙几人没有挑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进来无顾找事挑战,其实这才是常态,哪里有小说中一旦去酒楼喝酒便有人找事,明明是宾主,却非得傻缺一般对请客的人挑三拣四找事的,现实中还是少之又少的。
对于这一晚的消费,章衡也没有非要去结账的意思,去到柜台那里,佟掌柜便说了东家交代过一定不能收钱的吩咐,章衡便作罢了。
因为喝醉太晚,章衡便没有回曾府,又回了太学。
第二日,兄弟三人又是一大早起来抢太学馒头。
章衡吃完太学馒头,便晃晃悠悠地回了曾府,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学习了。
夏日天亮的早,每日五六点的时候,章衡便会起来,顺便将曾孝宗、曾孝宽、曾孝纯从床上挖起来——哼,我要早读,你们也别歇着了。
曾孝宗倒是自觉,曾孝宽虽有愤恨,但也知道好歹,曾孝纯却是每次都要发脾气,但被曾孝宗几巴掌湖下去,便将愤恨化作朗朗读书声传遍整个曾府,搅得整个曾府鸡犬不宁。
不过这等噪声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连每日都要睡美容觉的曾夫人也不会苛责。…
子弟爱读书,这对于每个父母来说都是乐于见到的。
曾公亮无所谓,反正他比章衡等人起得早多了,每日的早朝,那都得是摸黑上朝的,等到章衡等人起来,他估计都已经在跟百官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早读完毕,便是丰盛的早餐。
曾公亮贪财,但对家里人不吝啬,吃得喝得穿得,都是舍得花钱的。
吃过早餐,又是背书习字写策论之类的常规事情,章衡耐得住心思,虽然记忆力超群,但读书这一块并不会懈怠,尤其是史书策论这些。
他坚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说法,读书是输入,写东西是输出,没有输入光是输出,很快便会没有货的。
到了中午又是丰盛的午餐,吃完午餐得小睡半个时辰,然后起来便是大量的刷题,这些日子,他刷过的题堆起来都有一人多高了,还得是章衎那么高的。
章衡觉得自己读书的时间不如其他的人,那便用刷题来弥补,刷题还真的是千古不易的真理,经过长时间的刷题,他对于各类题型基本上已经是了如指掌了,少有能够看到有更多的新东西了。
刷题刷到这种地步,基本上已经是没有问题了,剩下的便是临场发挥了。
而随着秋天的脚步临近,开封府试也来了。
开封府打开贡院,洒扫尘除,准备接纳成千上万的士子,而汴京城也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士子。
对,没错,来自各地的士子。
大宋科举承袭唐代,科举考试分为两级,即地方州县的发解试和中央尚书省礼部的省试,至于大家口中的考中状元,其实是殿试,殿试是到了宋朝开宝六年以后,才将天子亲临殿试变成为定制。
州县发解试第一名自唐以来即称“解元”,中央省试第一名宋代改称“省元”,殿试第一名方才称“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