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还珠楼的皇甫霜刃,方欲转向再往灵界。
路上,又闻沉定步履声入耳,东瀛军师、江湖异人不期而遇了。
察觉深湛武息,皇甫霜刃面色不动,行路步调从容如昔,径自与之擦肩而过,心中暗自警惕:“这个人?”
“这个人?”同样内心有所揣测的还有迎面而来的男子。
但见其人面如冠玉,红发梳理整饬,竖披刘海半掩慧眸,手持折扇,红装内衬雍容,外罩白衣点缀流云赤纹,一身恢弘气度——正是东瀛西剑流的军师,赤羽信之介。
“他走来的方向?”这是联系早先情报,对其人来历有所挂怀的赤羽信之介。
“他前往的方向?”这是依循剧中所得,考量到当下时机与对方根基,对面前之人身份有所猜测的皇甫霜刃。
二人错身刹那,不约而同地微微偏过视线,而后走出了几步,又默契地停下步履,转身面立彼此。
“阁下先前离开的所在——”“先生将要前往的所在——”
“可是还珠楼?”
同频开口,相仿的句式与发言,着实令旁人错愕,可惜,双方皆非常人。
幽深瞳仁不意划过细微锐芒,赤羽信之介又闻男子问询之声:“敢问先生名号?”
“赤羽信之介。”古雅乡音聊作自我介绍,伴随尾调落下,红檀折扇自在和声,落入东瀛军师掌心。
“原来是西剑流军师,大名鼎鼎的信之介大人,”目光恰到好处露出一丝了然,江湖异人“诚惶诚恐”道,“皇甫霜刃失敬!”
但联系到如今天允山决战,西剑流战败,炎魔幻十郎身亡的消息,这所谓的“大名鼎鼎”就不知潜藏了多少讽刺意味在当中了。
所幸,以东瀛军师胸襟,倒也不至于咬文嚼字,介怀对方言辞中的些许无心之失,赤羽信之介低沉开口:“灵尊门下?皇甫霜刃。”
对质询重音置若罔闻,佯作听不出话中潜台词,男子不由疑惑发声:“赤羽军师怎会认得在下?”
“阁下行举留下轨迹,驰援灵界一战,轻取吾西剑流六部之三,”眼前人避而不答之举早在意料之中,言至后来,微露弦外之音,“如此奇人,怎能叫赤羽不留意呢?”
然而有着这般能为的“灵界之人”却单单缺席了天允山之战,如何不让人怀疑?
“啊!”皇甫霜刃仿佛这才明了对方真意,“看来是皇甫霜刃因私废公,恶名远扬。”
灵界虽地处中原,但在男子眼中,灵人与中原人也并不能画上等号。
情有亲疏,爱有等差,同样秉持这等观念的赤羽信之介自是不难能理解此种想法。
但东瀛军师也并非轻信一面之辞的人,沉默少顷揭过此节,赤羽信之介出言宽慰道:“阁下过谦了。”
“天允山决战不久,西剑流全员受困正气山庄,如今赤羽军师独身前往苗疆,”稳稳接下来自对方的试探,毫无回敬作为绝非皇甫霜刃作风。
“在此敏感时期,莫非是另有目的?”
或许赤羽信之介前往还珠楼只是前哨,实则欲以此为跳板争得同苗疆合作契机,进而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毕竟揭穿苗疆战神身份,苗疆称得上欠西剑流一个人情,联系中苗世仇,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合作对象了。
“阁下不用多虑,吾的目的,与阁下的顾虑非为相同,”
赤羽信之介折扇倏展,袖袍飞扬坦坦荡荡,灰褐色的眼眸通透明亮,更衬败者磊落。
“倒是阁下话术高明,表面以礼待之,轻描淡写间,却有试探之意,赤羽折服。”
“皇甫霜刃好奇之心,却受猜忌,果真是做人失败。”分毫不见话术被揭穿的心虚,皇甫霜刃微微摇头,状作痛心道。
“阁下此行,想必是要一会神蛊温皇吧?”
蛊毒修为稳压西剑流医部之长,又于天下风云碑再开时分入世,如此猜测合情合理。
“不愧是赤羽军师,我之动机,皆被洞悉。”男子由衷赞叹。
清冽眸光澄澈非常,赤羽信之介反身踱行片刻,直言点破眼前人小小机心:“阁下又以退为进,要我放松戒心。”
“看来赤羽军师,果真对皇甫霜刃存有戒心。”素来懂得抓大放小,皇甫霜刃避重就轻早已轻车熟路。
“哈!”宿敌交锋偌久,不知不觉染上些许坏习惯的赤羽信之介轻笑一声,直面墨衫男子认真道,“又被套话了,真诚一点吧。”
皇甫霜刃眼神一正,声调沉稳听似不拘言笑,显得分外认真:“皇甫霜刃向来诚心。”
“是否真诚,端看阁下是否愿意告知灵界战后汝之动向了?”或者换个问法,告知阁下来历。
此问既出,揭破彼此心知肚明的真相——赤羽信之介此举试探并非为己,而是为了施恩与西剑流的俏如来绸缪。
新局将启,倘若再有一个来历成谜,却依稀与神蛊温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留在俏如来身边,那俏如来的下一局可就当真毫无赢面了。
为人恩仇分明,力所能及之下,赤羽信之介自是不吝于襄助一臂。
此举无论成败,疑心止于将返东瀛的西剑流军师身上,对即将成为中原领导的俏如来而言会是最好的局面。
“哎呀!”宛如后知后觉地懊恼一声,皇甫霜刃喟叹道。
“赤羽军师说我以退为进,你自己却是以进为退,故意表露不信任,要在下和盘托出这样真的好吗?用赤羽军师的话来说,真诚一点吧。”
一言方落,又见皇甫霜刃衣袂虚抬,玉骨折扇轻抵额心,喑哑语调浅露无可奈何:“但如此试探下去,终究不是了局,终究还是要我率先做出让步啊。”
闻言,赤羽信之介眸光闪动,沉吟道:“赤羽洗耳恭听。”
“离开灵界之后,我走了一趟苗疆巫教遗址。”
“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