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动武力,赤羽可以奉陪。”赤羽信之介道。
听到这话自觉把握住军师态度的神田京一亦自摆开架势找准对手,目光紧扣东门朝日:
“啊啊,很好。我也很想报上一回一剑之仇。”
在俏如来期中挂科期间负责为修者与军师开道的暗忍飞将身受群侠围攻最后为东门朝日无声一剑贯体遭擒。
“你无法证明这是玄之玄的尸体,”简言陈述事实过后的凰后听起来并不打算武决,“但你可以选择留在这,从我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对俏如来有用的情报。”
“赤羽信之介不是随人起舞之辈,”谎言带出的只会是欺骗,赤羽自然不会将希望寄之于此去赌初次会面的九算心性,“神田,带着尸体离开。”
“可恶,捡尾刀的啊,你给我活久一点,哼!”
愤愤然瞪了眼东门朝日的神田京一谨遵军师吩咐扛起尸体丢下一句约战随即同道离开。
眼看对方离去的凰后轻声慢语作下断言过后亦自飘然而去:
“正确的判断,并不能改变底定的局势啊……”
中原尚同会,白素挂灵堂。
厅内安静肃穆,一具尸体摆放中央,冰冷阒寂,玄之玄身亡消息传来,在场群侠心情无不沉重,无不悲痛。
“盟主啊,你死得太惨了。”
“可恶的玄狐,我们一定要替盟主报仇啦。”
此起彼伏的义愤话语中,乍闻一声轻咳——
吸引众人目光的沐摇光道:“诸位,收起哀伤,盟主交代他若身亡,希望能将尸体火化,埋葬在他一手,创立的尚同会底下。”
“但是副盟主还未回来,盟主方死,现在就火化,是不是太急了。”一名理智尚在的侠客迟疑道。
“这是盟主要求,他不愿意众人对他有太多的留恋,诸位,将你们的悲愤化为复仇的力量,为盟主报仇吧。”谨奉师者交代的沐摇光坚持说。
单方面的坚持一时间仍是难压哗然群情——
“我还是认为,还是应该等副盟主回来,再来处理盟主的尸体。”
“是啊是啊,反正副盟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这……”感到涌动群情的沐摇光不由一时束手。
同一时间,两处林径,俏如来、赤羽信之介急急而奔。
‘玄之玄的尸体被带走。’且尚同会内中还有墨家的人。‘一旦尸体被破坏……’杀死玄之玄的人,就坐实玄狐无误……
假作真时真亦假!
思考在心迫得步履更急,先后回到尚同会的两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啊,赤羽先生。”见人停步的俏如来看了眼神田京一所抗尸体,“这是……”
“如你所料。”赤羽道。
心照不宣的简单对话过后,惊见尚同会内火光冲天。
“哈?火光!”急急抢进议事厅的俏如来目光震动暗叹晚来一步,“沐摇光。”
一旁亲手焚毁影形骸骨的沐摇光闻言拱手回禀:“启禀副盟主,盟主遭玄狐所杀,尸体已经火化。”
“啊?那个人不是你们盟主,这个才是啊!”放下肩头尸体的的神田京一心直口快道。
“神田。”另有考量的赤羽信之介当即开口喝阻免得舆情扩大。
幸好尚未自悲痛情绪中缓和过来的群侠对此也不在意,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只是看着俏如来议论纷纷。
“副盟主回来了,副盟主回来了。”
“盟主死了,副盟主啊,你一定要替他报仇啊。”
“副盟主啊,请你即刻下令,杀掉玄狐,为盟主报仇啊。”
“不用等副盟主,我们即刻杀去金雷村,将玄狐杀掉。”
义愤填膺的群侠磨刀霍霍,其中有冲动者作势便要往门外冲去,最终及时为俏如来勒令喝止——
“安静!盟主身亡,俏如来临危受命,便是尚同会之主。”冷静判断的俏如来有条不紊做下安排,“我第一道命令,就是尚同会群侠,不得向玄狐寻仇。”
冷静话语宛若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为群侠过热头脑降温使之清醒。
“难道盟主之仇,就这样放过?”从旁煽风点火的沐摇光话语中分明透露一丝悲愤。
瞥了眼挑拨之人的俏如来虽感无奈面上仍是一派果决坚毅:
“当然不是,俏如来会亲下战书,向玄狐挑战,为盟主报仇!”
暗夜平原,幕后布局,心下倒数估计修者脚程的雁王慢慢道:
“这是,第四步。”
佛国,天门
暮鼓上一片黑暗,只有厚厚的云层,和大雪反射带来的微光。
这是夜晚!
寂静的夜只有风和雪,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温热的鲜血滴在冰层表面静静流淌宛若一条条蜿蜒溪流。
原本神游物外的梵海惊鸿直觉凶险堪堪收回心神避过死劫躲开要害,但终究重创加身顿失三成战力。
不待摩诃尊作出反击,更不待东门朝日寻隙补上一剑。
夜空底下气流再变。
心如法镜念观空无的锦烟霞察觉异状当机立断。
柔若无骨的纤美腰身微挫,精韧绵长的无匹内力便自这具乍看似弱不禁风的娇躯迸发。
“磐毁倒须弥!”
绵柔细腻的真气通过婀娜曼姿周身游走百骸诸穴,会于一双脚掌纤美,踝骨浑圆的纤足上,最终经由一双玉鳞点缀的鹅白缎鞋灌入地脉节点。
极招倾注引爆累积佛气,难堪巨力的暮鼓顿生不稳密布皲痕。
霎时间,漫天冰雪碎石随风乱飞,山峰之上,众人顿感心头一震。
只是相对于随之而来的巨变,也许这还只是微不足道。
轰隆巨响山岳震撼。
面对真正的地动山摇,峰顶之上纵然全是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顶尖高手,也难敌天威震怒。
惊世一爆暮鼓坍塌,落石滚滚直似倒挂冰河,又若缺堤洪流,一泻而下不存立足余地。
自然界的无穷威力,就算强如地门天护闻之也不由一愕。
只是当人心中拥有极强的信念,纵然身处绝境,也能历巨变而不惊。
独眼龙和逾霄汉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目光锁定执意欲取禅宗衣钵的他们竟是不退反进,展开轻功,迎着纷乱落石一左一右飘身登阶。
鹤伏蛇行,轻登巧纵的他们不消多时便即来到梵海惊鸿左近,银白世界中的一抹赤红赫然遥遥在望。
冷不防呼一声急风飒然,蓦地红光四射,无数小指般粗幼的赤红色光线激射而出,层层迭迭,互相交错,彷佛交织出一片铺天盖地的赤色蛛网。
迎风暴涨的蛛网后发先至直把上空彻底覆盖起来。
而在蛛网下方,则是及时赶到的皇甫霜刃。
他右手的五指一紧,握成拳状,天空中的赤色巨型蛛网猛然一收急速合拢。
感应到毒蛛剑网以极快的速度急速收拢,云间独步瞬间反攻,刀尖一指,刀气双开连四方。
一道又一道无影无形的剑气破空发出,猛烈地与毒蛛剑网撞在一起。
蛛丝似的剑光极为柔韧,富有弹性,虽受割空刀气所挡,亦只是被强行撑开,却也没有任何破碎的迹象。
下一瞬,寰宇奇藏已然欺身抢进。
身形交错刀光一闪,本就受创的逾霄汉力有未逮再受一击,顿感伤极痛极,轻薄纵深的伤口偏生赛如刀斫,斫中之处流出的汗中渗有微量血水,眨眼干枯成焦。
这不对!
心神晃动的云间独步只觉一阵冰凉,奇异毒素便即迅速蔓延全身,将剩下气力抽了个干净,手中佩刀亦为抢去。
掌刀化爪劈手夺过疏溣的皇甫霜刃一转刀锋,迎上带着一溜金光直扑下来的硕长人影。
心忧同僚安危的独眼龙半空中身子一屈一伸,掌并侠刀划了一道圆弧,俨如金鹏展翅,凌空俯冲雪花盖顶。
见状,寰宇奇藏手中刀势一变再变,霜皎疏溣骤然变成了青碧之色。
本来又窄又尖直来直往的刀光亦变得蜿蜒曲折,灵动非凡,彷佛化作一条青竹蛇般蜷盘成圈。
这正是以静制动的高明功夫。
需知蛇类往往极少先攻,打圈昂首便如等敌人先行动手进攻,然后趁虚而入,从敌人破绽中反击。
蛇身蜷盘成团,系隐藏己身所有弱处,昂首蓄势,系以己身最强的毒牙伺机出击。
倘若贸然窜出噬敌,蛇身极长,弱点甚多,不免为敌所乘。
武学中本来讲究的是制敌机先,这“后发制人”却是全然反其道而行,但偏偏自有道理。
后发制人的青碧刀光在荒野金刀攻势下不断左穿右插,看似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不一会,青光越趋强大,从一条四尺来长的青竹小蛇渐渐变成一条丈许的怪蟒。
暴长青光直将豹眼镶金刀迫入赤红蛛网难以施展,连带着独眼龙亦遭束缚动弹不能。
天护成擒,赤色斑斓的蛛网中立即激射出一道非常狭窄尖锐的金光,远看如同一条金线般洞穿纷落山岩辟开空穴以为通道。
皇甫霜刃身影如电般向内掠去。
就在此时,虚垂白练飞踪身畔的湖蓝轻纱若被柔风吹拂般扬起。
一只美好精致的修长纤手,在轻纱遮掩下一翻一覆如是再三。
玉手轻挥,三道白光急射而出。
连续翻飞的掌风击中早先所留后路,接上寰宇奇藏所埋三角印式缩影起阵,空间一阵扭曲,一片虚无之中顿泛涟漪叠叠。
乍生的奇异门户开阖裹挟无穷吸力对象明确,卷走萨埵三尊瞬息千里。
紫金光芒瞬闪恰到好处完成交接。
堪堪自保补刀无力的东门朝日已然对上皇甫霜刃。
视线相触,不意对上一双深邃眼眸的东门朝日感到一阵晕眩。
风中的雪花让四周一切都变得很模糊,这是昏昏沉沉的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感受。
天门·晨钟
梵音传扬佛气炽盛,伴随音节变幻,一朵金色的莲花慢慢绽放,上面有一个朦胧的佛陀。
那是优钵昙摩将借由地藏心决将情尘七往催上极限所露异象。
在第一眼看到佛陀的时候,法忘仿佛轮回了无数次,整个人的意识被分成了数千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老病死!
六识全力展开的红莲地狱双耳微动,闻知异常的他视线转动远远眺望百里外腾起的冰雪烟云。随着一声叹息,优钵昙摩到底做下决断……
尘埃落定!
往日高耸的暮鼓如今唯剩荒芜。
一望无际的旷野隐见点点火光,先是星点,接着转瞬幻成燎原野火。
火光瞬息蔓延,驱散冷清寒意映亮满地晦暗带来温暖光明,和着万千礼赞铺开辉煌绚景——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成百上千声的颂语,在信仰最虔诚的一刹,踏在毁灭的旧土上,回响在光明的最中央。
焰中普照的一张张面庞,俱是能为忠心所向一往无前的英烈形象。
现今在智慧梵音的驱使下好似蚁群蜂拥,从四面八方环拱而来。
位于合围人群中心的皇甫霜刃去路无门,而在他之掌中,恰恰托着初祖舍利紫金钵。
这也是寰宇奇藏能凭一己之力留下地门信众为三尊留下退避空间的原因所在。
琅琊居
“纵然有心算无心的皇甫霜刃能以最小的耗损制服四大天护之三。”
剩下的藏镜人也由于专注替千雪孤鸣疗伤而抽不开身。
“届时他又打算如何应对在梵音普渡下源源不绝的地门信众呢?”
温文尔雅的男音好比谆谆细语一般慢慢复盘重现还珠楼主所布退路,
出声者是缺舟一帆渡。
原本落座单夸面前的念荼罗却是不知所踪。
此刻的他心念一动,已然越过高山峻岭,穿过溪谷,将崇山峻岭中的山野遗贤抛诸脑后,和着莫名的鼓声卷荡来到暮鼓,站在寰宇奇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