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短讯术”是久未联系的私家侦探泰德·平克顿先生发来的，信中还提到一桩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离奇事件。

事情发生在两周前，地点位于维穆尔河谷西部的殖民小镇，据说就在短短一夜之间，小镇及其周边数里地域全都被茂密的植物所覆盖。

镇上的居民连同驻军总数不下千人，仿佛全都淹没在一片绿色汪洋当中，从此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事实上，乔安对发生诡异灾变的小镇并不陌生。

去年春天，他曾前往西部调查安德森上尉殉职的真相，途中在一处名为“灰熊镇”的殖民定居点歇脚，当地剽悍的民风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次被绿海吞没的小镇，就是灰熊镇。

从去年以来，灰熊镇所在的维穆尔河谷就成了殖民者与原住民频繁发生武装冲突的前线阵地。

阿萨猎骑来去如风，时常突袭殖民者沿河岸建立的定居点，试图通过烧杀掳掠来遏制殖民者向西扩张，杀人之后割下头皮作为战利品的残忍风俗，经由殖民地报纸大肆渲染，在新大陆乃至旧世界广为流传，每每被自诩“文明人”的殖民主义者们拿来作为证明原住民野蛮凶残、不可理喻的铁证。

“猎头”这一风俗的确起源于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殖民地同样有历史悠久的“猎头”传统。

就拿米德加德殖民地来说，从米纽特总督时代就颁布了一项法令：凡猎杀一名成年阿萨族人者，赏金两个金杜加，以猎物之头皮为证。

这项法令执行了近一个世纪，期间赏格一再提高，从2金币一张头皮逐步提升到10金币一张头皮。

丰厚的赏金促使众多冒险者投身于猎杀原住民的血腥运动，乃至促使“赏金猎人”这一行业在新大陆空前繁荣。

在此期间，也有几位总督试图与原住民缓和关系，比如现任米德加德总督尼克尔斯爵士，一度暂停执行“猎头法令”，然而随着近年来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的加剧，“猎头法令”也在殖民地议会和军方的支持下重新生效。

为“猎头法令”辩护的人，声称这是一种以暴制暴的必要手段，野蛮人不受教化，只能用同样野蛮的手段镇压。

乔安无法认同此类说辞。

原住民在自己家里过得好好的，殖民者从另一个大陆乘船来讨生活，穷困饥饿的关头，多亏原住民救助才存活下来，站稳脚跟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抢夺原住民的地盘，还污蔑对方是野蛮人，到底谁比谁更野蛮？

如果说血腥的“猎头”仪式代表原住民的野蛮风俗，那么殖民者故意把染上病毒的毛毯贩卖给原住民，导致无数原住民感染天花，短短两年就有数千人死于这种烈性传染病，难道这种行为反而是“文明”的体现？

如果认为殖民者猎杀原住民的头皮换取赏金是一种合理的报复手段，那么按照同样的逻辑，原住民岂不是也有权在殖民地的城市里故意散播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