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紧握着染血的手帕,好似行窃得手的小偷,一溜烟逃离别墅。
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一条风姿绰约的背影,正在门廊跟前抽纸烟。
似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约瑟芬夫人从容不迫的转回身来,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夹着那支燃起缕缕青烟的纤细雪茄,冲他微微一笑。
这张姿色与妆容都无可挑剔的脸庞,隐约流露一丝忧郁,然而方才的盛怒情绪,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已经无迹可寻。
乔安在钦佩伯爵夫人强大的情绪自控力的同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面走过去,向她欠身还礼。
“乔安,陪我在园子里散会儿步,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约瑟芬夫人说完这话,也不等乔安答复,径自转身走向草坪那边。
乔安很是无奈,只得把染血的手帕塞进一只玻璃空瓶,小心地拧上瓶塞,揣进兜里,匆匆追上伯爵夫人的脚步。
两个人在庭院里默默散步,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伯爵夫人才以一种突兀的方式打破沉默。
“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常毫无节制的胡闹,如同你刚才所见。”
“问题是,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资本再像从前那样年少轻狂,肆无忌惮的挥霍精力,甚至为了短暂的快乐,不惜糟蹋自己的健康。”
“人们总是得面对现实,特罗菲姆却试图拒绝长大,像个倔强的孩子。”
“您在生导师的气?”乔安试探着问。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失望。”
约瑟芬夫人随手将半截纸烟丢进路边排水沟渠,淡淡的说:
“尤其是对他找女人的品味,简直失望透顶。”
“看得出来,您对贝蒂女士印象不佳。”
“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诚然是一个颇有魅力的女人,可惜她与特罗菲姆有着相同的性格弱点,像个自暴自弃的孩子。”
“我完全可以理解贝蒂为什么会迷上特罗菲姆,但是坦率的讲,特罗菲姆对她没有多少真感情,只不过是把她当做我的替代品,而且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我真为她感到可悲。”
“您刚才说到年轻时候的事,又说贝蒂女士是您的替代品,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年轻的时候……”
乔安欲言又止。
“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顾忌,孩子,我年轻时候的确很像如今的贝蒂,而且我还没有她这么优越的条件。”
约瑟芬夫人在树荫下止步,抬手遮在额头前方,眼眸微眯,透过指缝窥视夏日午后的艳阳。
“问题在于,我那时候是迫于生计,看不到出路,满心绝望,想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不快活白不快活。”
“如果我那时候有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现在的条件,哪怕仅仅是衣食无忧也好,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乔安知道她出身卑贱,年少时生活艰难,但是究竟有多艰难,他无法做出具体的设想。
毕竟他与约瑟芬夫人生活的时代不同,环境不同,最关键是性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