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都犯过错。尽管所有人都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一条假定先行者存在的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为何这么特殊?
但每个人都不想被人揭老底,毕竟那位“琳”,疯起来可是毫无立场的。
可莫桑语认为,作为智者,他必须要让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琳,你应该知道,未来终究是由现在决定的。这次过去被覆盖,很可能导致大面积的因果出现错误……”
“毕竟姜闲雾做出的一系列改变,使得永夜没有了缝身的阻挠,姜闲雾削弱了缝身,却也壮大了永夜……这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姜闲雾挑战的无尽之夜,可比223版本的要难许多,假如他失败——”
不待莫桑语说完,琳姐烟袋子狠狠一敲。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莫桑语的发言。
琳姐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再也没有往日的慵懒:
“我赌我的新人,可以阻止永夜。散会。”
琳姐的身影消失,竟是直接退出了中间人的频道。
其他几个中间人面面相觑,莫桑语说道:
“她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
炎骨摇头道:
“她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看着不做正事,但如果你真把她当成一个没有野心的懒女人,那你可就枉为智者了。别忘了,她一直很强大。”
莫桑语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小瞧任何一个旧神系的传承者。
最后,他还是和镜矢对视了一眼。
二人都露出凝重之色。假如时间线出现问题,引发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办法阻止。
只是那条时间线,到底为何会假定先行者存在呢?它为何如此特殊呢?
……
……
临襄市。周白榆消失的第五十五天。
这些天里,张郝韵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暴戾。和光同尘不断安慰张郝韵,也对张郝韵讲述了很多事情。
得亏张郝韵是**种,不算是人类,否则和光同尘可能已经被规则抹杀。
但每个人都清楚,张郝韵已经处在一种崩溃边缘。
醒梦无常与和光同尘也都有些消极。
凌寒酥每到夜里,都会暗暗落泪,虽然与周白榆相识很短。但数次被周白榆搭救的恩情,她始终没有忘记。
她这辈子没有害过谁。如果说真的害了谁,那就是为了自救,强行让周白榆救下他。
哪怕这里头有极大地运气成分。
康斯坦丁也没有想到,那么传奇的一个先行者,一个能够驾驭魔王级怪物的男人……
就这么死了。
是的,时间超过了一个月,接近两个月,这已然说明了很多问题。
过往周白榆从来没有在一个区域待这么久。
尽管对周白榆有绝对的信心,可阶级两月未归,也足以让人们去设想一些最悲哀的可能性。
周白榆父母那边也在担忧。
好在王淑芬女士和周泽水先生不是那种经常要求见面的人。
他们和张郝韵不一样,张郝韵的情绪压制,是需要见到周白榆本人。
而周白榆父母,大概只要能在社交软件上聊一聊,编一编近况,父母也都心大,不怎么过问。
但假如周白榆真的回不来了呢?
过年的时候怎么办?周父周母非常想要见周白榆的时候怎么办?
和光同尘与醒梦无常都清楚,周白榆越晚没有消息,那么他无法回来的可能性就越高。
在周白榆消失的第五十五天,醒梦无常说道:
“死于吐虫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件事逐渐引起关注,但我们都是普通人,在现实世界,也顶多就掌握一些特性。”
“要解决幕后黑手,只有依靠张郝韵,可如今的张郝韵……还能算是队友么?没有周白榆,她本身也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而你我都很清楚,周白榆回不来的可能性……很大。”
和光同尘心道的确如此,但他们也只能继续拖下去,要么拖到周白榆回来,要么拖到一切爆发的那一天。
……
……
无光之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白榆的身体已经比刚进入无光之国时,瘦了两圈不止。
失去希望,失去信念,或者说过于疲倦,在梦境中体能消耗过大,都会导致梦境中的身躯,变得消瘦。
很多暗种在沦为暗种之前,都是瘦到皮包骨。
周白榆倒不是失去希望,而是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体能消耗过于巨大。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窥视者洛回,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配合周白榆。
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周白榆需要的物品解析、现阶段的夜魔们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现阶段的每个无光之国的人们状态如何。
只要周白榆询问,洛回便会回答。哪怕那张床,早已经没有了耐久。
哪怕他依旧是显得冷冰冰的,一次次强调自己,不会帮助姜闲雾,不会参与到姜闲雾的计划里。
聚命者乌信,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汇聚命格三十七次。
按照他的说法,他汇聚一次命格,需要间隔三天。
按照他的说法,他绝对不想和姜闲雾沾染任何因果,不想陪着他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但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还是在拼命,不报期待,不问原由。
姜闲雾也从来不交代什么,在他做出确切的成果之前,他也不敢对云朵之外的人许下期望。
两个月里,乌信满打满算也只能汇聚命格二十次,可他疯狂的汇聚了三十七次命格。
其实十七次为“吉命”,二十次为“凶命”。
吉命全部装载在周白榆的身上,凶命则自己消化。
早在姜闲雾说服云朵之前,乌信以自己的气运,汇聚出了命格——万事皆宜。
万事皆宜是一个蓝色命格,再往上还有紫色命格,红色命格,暗金色命。当然,也有类似诸事不宜这样的凶命。
乌信也不多说什么,他早就有了觉悟,凶命就自己用,正好凶命可以让他清醒,让他明白现实到底有多绝望。
所以后面两个月时间,他比周白榆瘦的还夸张,仿佛是在这里生存了几十年的人一样。
时间倒回周白榆说服云朵的前一天。
在装载命格“万事皆宜”后,周白榆也没有辜负乌信的努力。借着命格特有的“做任何事都更顺利”的属性,他完成了一次“微小的奇迹”。
……
……
姜闲雾要做的东西,是一个类似醒梦无常项链的,能够藏匿光的东西。
异化的前提,是需要物品的。
要藏住所有人身上的光,那就需要所有人身上都有这件物品。且必须是时刻佩戴都不会引起怀疑的。
另外,这件物品本身是有保护人类的基础功能的,因为根据周白榆过往的异化经验,他异化的物品,似乎总是和物品本身能够产生一点关联。
他异化过梳子,梳子的能力虽然是梳头获取记忆,但说到底,也和头部有关系。
绝对时刻里,他异化了许多奇怪的规则物品,但仔细想想,那些物品不管是正向异化还是邪向异化——
水晶球也好,卡牌也好,衣服也罢,或者那个接头霸王洋娃娃……周白榆都感觉,异化出的能力,哪怕略显牵强,但都可以和物品本身扯上一些关联。
于是周白榆选中了一个所有人都拥有的东西——囚服。
他在唤起云朵希望之前,就考虑过云朵提前发光,会不会导致云朵陷入险境。所以为了遮挡住云朵的光,周白榆决定对囚服异化。
他扒下了心葵的囚服,算是将其当做自己的异化素材。
心葵倒也无所谓,在这个地方,人类都是行尸走肉,活得还不如个畜生,没有了那件囚服,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同时,在心葵看来,姜闲雾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因为姜闲雾要做的事情——是定向异化。
亦即要让一件物品,异化出一个确切的功能。这怎么可能做得到?真当自己是天选之子吗?
可他诧异的发现,姜闲雾的异化成功几率比正常异化者高出不少。
且诡异无比的是,姜闲雾异化出的物品,经常会有好几个词条。
这让心葵羡慕得两眼发直,他以为只有姜闲雾提到的那个和会长一起出生入死的异化者,才拥有这种能力,没想到姜闲雾也拥有。
这也是心葵第一次感觉到,似乎异化者,不是那么坑的。
异化,便是让一件物品有新的可能性,而新的可能性,就会带来差异,混乱,以及变数。
九大职业里其他八大职业的强大,似乎使得顺境和逆境里,都没有异化者什么事,除了百川避难所,心葵甚至都找不到公会收留自己。
但这一刻他发现,在比逆境更可怕的绝境里,异化者才是唯一的希望。
靠着命格的帮助,靠着周白榆不要命一般的异化——
这场无尽的夜色里,似乎终于有了让光渗透进来的缺口。
这个缺口很微小,微小到谁也不认为这样的缺口,可以对这无尽的黑暗造成什么影响。
但当心葵看到云朵身上的光,被自己那件囚服遮挡住的时候,他的身体里还是涌出了光明。
哪怕心葵不断告诫自己——“不要产生期待,不要拥有希望,敌人依旧是无解的存在……”
整个人却依旧不可控制的变得明亮起来。内心的希望根本就是止不住的涌现出来!
到心葵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压抑住那种期待,而这件囚服只有一件的时候,他只能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就算我发出了光,不过就是被梦魇摧残一顿罢了,我的内心永远会有希望!我绝对不会沦为暗种的!”
“如果明天我的光黯淡下去了,我相信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我还能被唤醒的!”
“姜闲雾,我相信你!”
其实距离成功还很遥远,周白榆做的事情,只是朝着可能是成功的方向,迈开了一步罢了。
这能够遮挡住光的囚服,目前只有一件。
而要逃离梦境,还需要数不尽的囚服。制造出一件尚且如此困难,需要乌信和姜闲雾联手耗费大量心血。
可心葵的内心,还是期待不已。不管这种东西能不能量产,不管这需要多久,这总归是一次从无到有的突破。
不过周白榆要做的,可不是一件一件的去赌运气。
从无到有的尝试完成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周白榆一共只完成了几个骨干成员的囚服异化。
除云朵外,心葵,乌信,洛回,也都有了同样词条的异化囚服。
但古怪的地方也在这里,心葵虽然拿到了囚服,终于不用小心翼翼的藏着内心的期待,可他发现,乌信和洛回的囚服,姜闲雾并没有交给他们。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还需要看到更大的胜算。否则,眼前的希望依旧是虚假的希望。”
周白榆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
在之后的一个月,虽然也在不断异化,但根本没有问其他无光之国的人要囚服。
姜闲雾只是一个人在不断异化囚服,正向异化的概率让心葵瞠目结舌。
配合着乌信给予的吉兆命格,经常就四次五次就出现了一次保底……
但心葵越发的费解——即便异化出正向物品了,姜闲雾也仿佛当这件物品不存在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里,姜闲雾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异化机器。
异化,体能耗尽,休息到能够完成一次异化吃程度,再异化,再体能耗尽……
每天异化的次数有限,在不能异化的时候,周白榆就尽可能与云朵一起,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一番。
两个月,自然不够周白榆认识这里成千上万的人。
但有了云朵的帮助,周白榆至少把这里最有话语权的那些人认识了一番。
周白榆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异化成千上万件囚服,他只能利用族群效应,让整个无光之国里,最有话语权,最能振臂高呼的那群人,在某一天为自己发声。
人都是有感情的,越是交情深厚,在交托性命的那一刻,情绪便越是炙热。
而龙夏国的历史里,有无数经验表明,当绝望试图摧毁一个人的时候,人类总是可以通过抛头颅洒热血,扭转困境。
当然,无谓的热血无非是为失败增添一抹悲剧英雄主义色彩。
周白榆要的是胜利。而距离光的降临,似乎还很遥远。
……
……
枯燥,疲惫,甚至痛苦,这样的日子不见尽头。
心葵记得明明有那么几次,异化出了正向物品,可周白榆看也不看,仿佛根本不关心异化出了什么。
他按讷不住好奇,询问周白榆:“姜闲雾……你到底在干什么?”
心葵发现,姜闲雾好像在等待某个东西,但这个东西,似乎与异化的物品无关。
周白榆只是摇头,并没有回答心葵。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到。
在这种不见尽头,痛苦疲惫到宛若自我折磨一般的日子,持续到第二个月月底的某一天时……
在心葵都以为,姜闲雾是不是因为异化囚服这件事的工程量过于庞大,有些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时候——
周白榆忽然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忽然传来的笑声,让心葵一震。也是在这个时候,周白榆才真正眼里有了光:
“终于……终于出现了啊!心葵!第二个从无到有,我做到了啊!”
哪怕是异化出能够遮挡住光的囚服时,哪怕是说服云朵的那一刻,心葵也从来没有见过姜闲雾如此兴奋。
他这些天看到的,就像是姜闲雾刻意的自我折磨一般,心葵颤声问道:
“你做到了什么?”
周白榆闭上双眼,似乎是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里,他激动不已,人生从未如此兴奋:
“的确,异化让我们有了从无到有的可能性,但仅一种可能是不够的,我还必须要掌握另外一种可能。在它出现之前,我不认为我们有资格挑战夜魔。”
“倘若它不出现,成功异化再多囚服,也毫无意义。金乙的失败已经证明了,仅仅是逃离这一重梦境是不够的。”
“但在绝境的情绪压抑之下,在乌信的命格帮助之下,我总算成功了啊!”
心葵不解:
“我不懂,你到底……在尝试什么?”
瘦削无比的周白榆,凹陷的眼窝对着心葵所在的方向。
这一刻的他,明明疲倦无比,却又仿佛彻底重生,他激动无比,一字一句的说道:
“开启绝对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