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战报,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朝堂上衮衮诸公满含笑意,等着信使拆开鸡毛信,宣布那条令人振奋的消息。
而信使慌张惊恐的神色,在喜气洋洋的朝堂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韩世忠最先反应过来,察觉到信使的神色不对劲,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失口问道:“前线战况如何?”
韩世忠毕竟是军中宿将,还是那种有真本事,能打硬仗的宿将,对战场局势有着一股近乎本能的判断。
这一次,直觉告诉他,前线不妙。
“败……”信使近乎哭腔地说道:“吴帅,败了!”
“哗……”
朝堂上当即炸开了锅。
“吴帅怎么会败呢?昨天不还刚把金军打得节节败退,逼到了太原城下,今日怎么说败就败了呢!”
“吴璘这个匹夫,当真误国误民,罔顾官家对他一番厚爱。”
“唉,都怪这个吴璘,贪功冒进。本堂早就说过,他就不该那么急功冒进,稳扎稳打才是上策。”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起来,浑然不觉龙椅上的赵构已经瑟瑟发抖。
“住口!”赵构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龙椅上,被震得生疼。顾不上手掌,赵构怒不可遏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众臣纷纷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当初把吴璘吹上天的是他们,现在把吴璘贬损得一无是处的还是他们。
好赖话都让他们给说完了,让官家说什么?
“现在怎么办?”赵构急道:“你们倒是说啊,现在怎么办?”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范同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隐隐缩在后面,便整了整衣冠,打算出班奏报。
刚要迈步,一只大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扭头一看,是赵士褭。
赵士褭对着范同微微摆了摆手,唇语道:“时机未到。”
不远处的建国公赵瑗,也回头看着范同微微摇头。
范同暗暗地缩回了身子,趁机在额头上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细微的汗珠。
龙椅上的赵构对这些毫无察觉,慌张地扫视着群臣,问道:“你们倒是说话呀!秦相公呢?秦相公来了没有?”
“哗……”
一阵低沉的喧哗声响起,众大臣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低着头暗暗瞥向了龙椅上的赵构。
只见方才还英姿勃发的赵官家,忽然间变得像一个被吓尿了裤子的孩童。
自古少见慷慨悲壮之士,但见风使舵的人从来不缺。
在场的众臣工中,就有许多大聪明,小机灵。他们从赵官家的只言片语之中,揣摩出了上意。
当赵构喊出“秦相公”的时候,已经等于把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地告诉了大家。
擅长揣摩的人,他们没有什么主见,只会遵从上意。或者说,他们唯一的主见就是紧紧遵从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