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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张小雅眉毛一扬,显出几分得意的神情。
然而朱雨深却有些坐不住了。当他听到张小雅说她在坟地中间的自家菜里借着月光干活之时,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默认了面前的这个女子确实有神奇之处,怪不得韦泗、金君等人对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态度。
他便再次打量着张小雅的脸,发现她的眼睛比较奇特,眉毛发黄,眼珠几乎没转动过。
朱雨深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并开始颤抖了。
张小雅却没有发觉,或者说她整个儿就没看见朱雨深表情的变化,她慢慢地给朱雨深续了水。
朱雨深此时真希望赶快有个人进到这间屋子里来。但是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外面听不到一点人说话或是走路的声音,只有远处的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车流声和偶尔响起的汽笛声。
他很无助,但又无可奈何。情急之下,他拿起手机来准备给谁打个电话,缓一缓情绪。
岂知张小雅忽然又提高音量说:“哦,朱大哥你刚才还问起我,对于我昼伏夜出这个事,韦泗他怎么看待,以及我现在男朋友能否接受这个,是吧?
我先就说说韦泗吧。韦泗叔他称呼我东边村上的小爷爷为表叔,他们的关系处得非常好,每年他都要到我小爷爷家做客,就是他受伤后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次数少了些而已。
所以说韦泗叔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一切行为,我的嗜好,他都是能无条件接受的。
也正是因为我的与众不同,才能让他受伤后两年多时间一个人在大山里面能支撑下来。
那两年多时间里,他的胳膊渐渐地好了些,但是腿恢复得很慢,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是他山里面那个小屋周边几十米内。
那时候他最难忍受的就是终日孤独。他那个小屋是他的祖辈留下的,原先是看山护林用的,离山下的村庄还有好长的小路。
那里手机信号又不好,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关于吃喝用所需要的物资,都是他提前和街上的超市店主讲好的,让人定期送到他那里。
山里面不缺水和烧饭用的柴禾。那个小屋侧边有一个水池和一个小水塘,一个是吃水用的,另一个是用来洗衣服的,都是截断了从山上流下的溪流而形成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里后来又通上了电,那是韦泗叔可以出来摆摊了之时,花了不少钱请人装的。
在那之前,他点的是煤油灯,有时也用电筒当照明用。那时间,他行动不便,除了照顾自己吃喝以外,他就呆在门前发呆。
他最高光的时间和我一样,就是晴天有月亮的夜晚。那时间我肯定是要在户外活动到很迟;他呢,就坐在门前仰起头来盯着月亮看,一直看到零点以后才关门睡觉。
这个约定是他受伤住院后,我去医院看望他时同他说好的。
每当到那个时候,大窑湖北边的岸边,我在门前以及自家菜地里忙活,或是骑车远行;
大窑湖南岸那黑漆漆的群山里那个屋子的门边,韦泗叔按时守着月亮。月亮光照亮了我家周边,也照亮了韦泗叔他门前那块空地,那片山谷。之后我开始忙起来,他就守着月亮、守着我。
月夜里除了以月亮为信号,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任何联系了,因为联系不上啊。
试想一下啊,如果没有了我这种特殊的情况存在,他的寂寞怎么排遣呢?
所以,从那以后的日子里,夜里天空中一有月亮出来,他就一直盯着月亮看,不管是圆月还是弯月,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
后来他的身体好了些以后,他开始翻山越岭挖冬笋、采蘑孤什么的。有时候回的迟了,月亮也出来了。
那时我们可以联系了。他发消息告诉我,月亮出来了,他又看见我了。守着月亮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度过很多很多艰难的岁月了!
除了我以外,谁又能让他产生这么美丽的联想呢?别人能代表月亮吗?
就拿韦泗叔的前女友汪琴来说吧,她与韦泗叔之间的感情纠葛、恩恩怨怨我不好评价,但是她是绝对不可能像我一样,在月亮光底下强势地存在着,几乎从没缺席过,月夜里与月亮共存。
她呢,晚上时恐怕早早地就睡了,她哪愿理会韦泗叔在山里面的寂寞难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