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三招,这个久经江湖历练的女人,用抹上自己肮脏毒血的刃尖指着梨钰。
她的双目里头藏着一只关押不住的饿虎魂魄,那是不属于敛红坊野性压迫感,直挑起每个人心中深处恐惧的本能。
“彼此彼此。”
然后她随手一发,匕首横向翻转朝右眼飞去。
来不及闪!
梨钰却看到那匕首转姿美妙,再空中行径时画圈,中空的区域正好绕过自己耳畔,连削都未削去。
接着身后响起扎实的打声,回首望去,那匕首整片白刃喷射在对床的上架木槛里。
“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哼,你以为多点仁慈就比较高尚?”
“我不仁慈,也不高尚。”
发力过度,方采寒闭目躺上背墙,那姿态好似全无防备。
但梨钰知道,自己无法再近身。
“我只是学懂了,我有能力斩断仇恨的连锁。”
“你只是想寻个借口逃避,因为你承受不住。”
“梨钰伏御,你仔细想来,是没有我在的日子平稳,还是将憎恨宣泄在我身上快活?”
“要不是白玉倾护着你,我恨不得把你养成人彘。”
“唉……”这声喟叹是真心,也是抱歉。
“那只有对不起你了。”
“你对不起我的可多,多到你还不清。”
“这里困不住我,不管是地上的繁华,还是地下的腐败。
这里困不住我了。”
不知道哪来的傲骨自信。
或许方采寒早就忘记自己曾经狂妄骄傲,在休养过后一一回填,她犹然是那只傲虎。
“然后你只能带着毕生仇恨,永远被白玉倾囚于阶下。”
“也或许是你的希望一一受挫,打入无边黑暗的地牢。
你是白玉倾的梦魇,而我会成为你的梦魇,使你永世不得翻身。”
受憎恶挑拨,纵然无法出手,曾经贵为伏御的她也不可能败于唇舌。
“你说了算。”
“那是自然。”
最后喟叹一口,方采寒遁入沉思,没有再做回应。
方才的斗争有些激烈,现在的她还经不起这样斗争,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思想上的。
她能从梨钰身上感知到一股庞大能量,那是与游龙般同样强大的执念。
自讨没趣,梨钰也不是留着受气的女人。
方采寒听着她离去的脚步踅声,不甘愿以如此做结。
如果世界要她把握大侠笑意,她该知道怎么做,白玉倾曾经示范给她。
“梨钰伏御,谢谢你。”
“你谢得太早了。”
她走的坚定,听起来更有目标,这种逼近水寒的语气却直让人哆嗦。
方采寒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藏着悲戚,也藏着懊悔。
再如此下去,她会被梨钰庞大而坚定的憎恨给吞噬,变得如她一样自怨自艾,随着岁月发黄,枯老饥瘦。
她可以受着皮肉苦痛,但她迫切渴望自由。
需要做点什么。
“谢谢你,破烂不堪的敛红坊。”
这些破烂不堪的过去,破烂不堪的回忆,破烂不堪的童年,一切就该在这里中止。
一切就该再剑桑死去的那时候中止,但中止不该是拒绝,而是接纳,接纳起所有黑色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