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指头指着自己，还没搞清楚何事，季晅便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托住大臀。

“抽刀客，你行吗？”

“没问题！”

婉儿先是惊慌抓住季晅五天前换过的衣领，他们都是地下室借里肮脏破布缠身的下人，跟乞丐的差别在于，他们每天要付出多余一半的时间进行劳动。

季晅将她紧拥入怀，挺直身板，接着抽刀客抓住他的脚踝，一个举力就把两人顶至肩膀上。

“小先生！补齿！”

“先在旁边准备。”

抽刀客举着两人的体重易如反掌，自己却未必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婉儿，小心了！”

季晅拼出吃奶的力气将她高举到自己肩膀上，她娇小的身躯比方采寒还轻盈许多，并没有想象中艰难。

未料力臂一伸长，两人就像失去重心般突然地向前倾倒。

“抽刀客！”

“没问题！”

抽刀客很快矫正过施力点，确保两人能稳妥地踩在自己肩膀上。

而自己能扎入地面无所动静。

“婉儿！你看上面是几指的齿轮！”

婉儿向下比过一个四根手指，接着用左手掌擦过右手背后迅速摇晃，那个动作应是在说，她不会。

“四指长的齿轮，栉油，翘齿板，拿来！”

季晅用力嘶吼，这样才能聚气顶住婉儿的身体重量。

“锅炉真的一下都停不得吗！”

“东西齐了！给！”

“扶着。”

梨钰命人弄来方形木桩，立给三人搀扶，避免倾倒。

所有休憩中的下人皆过来施力稳固木桩，至少能让他们稍微倾靠。

“不要想停！这群下人没有一个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来！”

“这里的齿轮第一次坏吗？”

“你说对了！”

“婉儿！工具，给！”

季晅接过下女递来的工具，他必须保持承受婉儿的重量，又不造成太大的重心偏移给抽刀客麻烦，将工具递上。

婉儿一个个把东西摸到走，紧握手里，还是做出那个掌心磨擦掌背后摇手的动作。

“婉儿，你行的！先滴油润滑、撬下齿轮，再装新齿上去就好！”

念来简单，在齿轮静止时也非常简单。

但要在三人相迭，并且机械转动的状况下更换，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所幸这一组动齿转速相对慢很多，应该不是太困难。

季晅不能撇头往上，也不能指挥操作，只能一边安抚着婉儿，一边信任他能做到。

汗被锅炉的热烤出滴落，然后烤干很快服贴黏腻在脸上，季晅甚至没办法空出手去抹。

他感受到身下抽刀客扎实的胸膛起伏，每一次换气都有一股力量顶住他们身姿，他是厚实稳固的可靠队友，一直都是。

婉儿虽然没有方采寒精实，但或许是姿势的问题，婉儿整个重量压在自己右肩上，这让季晅右臂整个感觉酸麻无法平衡。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抽刀客打一开始就让两肩均匀受力。

拆换零件是极其细微的动作，他们必须连成一心，彼此共感调整，辉煌共识。

婉儿心伶手巧，他见识过，那端正毛笔一撇一捺的专注，以及这几日学习手语动作的精确性、柔软性、延展性。

她不会说话，但有着很好的悟性，对于需要道理、需要严谨的机关术来说，是可造之材。